然後咬牙告訴他:“你說對了,我他媽還真是一神經病!我告訴你,我向毅要的人千方百計我都得得到,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了。”
說著這樣的狠話,眼底卻有被撕開皮層露出的舊傷,是那個年紀的向毅還不能做到全部隱藏所露出的痕跡。
他逐漸窺探到這個叫向毅的男人最真實的一麵。
當時的向毅還是年輕了些,他誌在必得,野性難馴又自大。這樣的性格注定他做不出也不屑真的把林三兒強製怎麼著。
隻是那三年間,他們像兩隻惡犬,見麵就互咬。
兩方的圈子對對方的名號簡直如雷貫耳,知道他們互相不對付。兩方人隻要一見麵,就算沒有當事人在場,都氣氛緊張。
這種不對付,當中又夾雜著一些別的東西,周邊的人察覺不出來,連他們自己都不願承認。
比如誰能想到他們或許白天剛打過一架,晚上還能在酒店做得昏天暗地,那種致力於在對方身上留下傷痕的親密,帶著病態的刺激。
他在沙漠遇上風沙滯留,絕境後發現那個嘴唇幹裂找到自己的人,正是和他像仇人一樣的家夥。而向家常年在海上活動,向毅遭遇暴雨夜,他也曾鬼使神差放不下心帶著人出海接人。這樣的境況在那三年間不止一次出現過。
林三兒有段時間真的覺得自己被向毅影響得不正常。
回家看著大哥二哥相繼結婚家長裏短,他有時候會恍惚地覺得自己像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他開始沒辦法想象自己會和一個女人結婚,將來還要生孩子那樣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病了,病得昏了頭。
他們之間具體是什麼時候平和下來的,大約是相識後的第五年。
兩人劍拔弩張這麼久,大抵都覺得自己有些幼稚。
那是他們最平和的一段日子,維持著不被說破的關係。向毅在外置了房產,把兩人的所有東西一起打包搬了進去。
他們開始會為今天誰煮飯,為什麼把襪子亂丟這樣的問題吵架。
日子像水一樣有了和緩的溫度。
但一個由刻意隱瞞的開頭,好像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他們這段關係的悲劇結尾。
從和向毅牽扯開始,林家是林三兒心裏最不願觸及的部分。他知道這樣的關係對家裏意味著什麼,也知道外界會如何看待。
所以他小心翼翼,從不提及。
向毅了解他的底線,所以大家相安無事。
直到他們的關係被向家察覺。
那大概是洪水一樣的衝擊,向家那樣的勢力蜂擁而來,林三兒才徹底清楚他們需要麵對的是什麼。
他莫名其妙在海上醒來,被人綁著手腳躺在甲板上。
暴雨下他看見向毅低頭跪在他那個所謂的父親麵前,讓他放了自己。
那個時候就算林三兒不願承認,但他又不得不承認,他心痛得難以呼吸。
當初初見輕佻驕傲的人,在現實麵前,被壓彎了脊梁。
他想如果向毅不是生在向家那樣的家庭,大概真的是一隻驕傲的昂著頭顱的獵鷹。有最鋒利的爪牙,卻不會有暗藏的瘡疤,久久難愈。
向毅成功帶著他上岸,觸頭低語,認識那麼多年第一次和他道歉說:“對不起。”
“沒關係。”他回應說:“這次先原諒你。”
向毅開始心事重重,早出晚歸。
他晚上會抱著他喃喃說:“一切都會好的。”
像是為了讓他放心,也像是說服他自己。
他瞞著自己在做什麼,林三兒有了猜測,卻想不到具體事情。
直到他再次受襲,整整半個月,最後等來的是一個女人。
她告訴他,“向毅要和她訂婚了。”
那個時候的林三兒發現自己居然並不驚訝,他隻是自嘲。但林三兒不能諒解的,是他妥協的同時,還困著自己,直到最後一刻也不肯和他坦白。
那場衝擊,輕而易舉摧毀了他們之間本就薄弱的信任。
他甚至在向毅未婚妻的刻意安排下,出現在了那場觥籌交錯的訂婚宴上。
他知道這都是蓄意安排,但他還是去了。
他說服自己,這就是他和向毅糾糾纏纏這麼些年的終點了,一切都將在這裏結束。
看一眼,他就徹底放下,也心死。
同時也是讓向毅心死。
但他估錯了向毅這個人,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怎麼會覺得這本就是計劃一環中的訂婚宴,向毅真的還會演到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