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1 / 2)

枯枝上雪花簇簇飄落,其中有一兩片飄到了謝重渝的斷痕上,謝燭突然的出現讓他張口結舌。

“這……”年方十五的少年猝然見到屋裏的血腥場麵,嚇得他直接緊閉了雙眼,“是娘出了什麼事嗎?”

沒人知道,在喊出“娘”的時候,他攥緊了拳頭。

謝燭突然想起來,當初他的母親曲綃剛身亡時,柳雪如是想把謝燭過到自己膝下的,不為別的,就為博一個好名聲,可謝燭沒答應,他從來沒喊過柳雪如一句“娘”。

現在他喊了,高興嗎?

他的母親早已經死了,想當他娘,那就也去死吧。這樣他就會喊了。

“你怎麼來這兒了?”站在最前麵的男人轉頭看他,在看到少年時忍不住皺眉。

原因無他,這個少年穿的實在太破舊單薄了。和旁邊的謝重渝一對比,就像一根無根的蒲葦。

謝燭笑笑,“我今早發現府裏大亂,便想過來看看,我……”

“二弟還真是關心我娘,我倒不知道我的母親和二弟何時關係這麼好,讓你直接這樣趕來探望……我記得,當初母親曾經還要過繼你,你當時可是差點給她咬下來一塊肉呢!”謝重渝心裏焦躁,忍不住諷刺。

“大哥,我……”謝燭垂下頭,他沒有戴護頸,一低頭就能露出蒼白的一截皮膚,顯得格外可憐。

男人總算動了點惻隱之心:“行了阿渝,你弟弟這也是好心。”

“好心?”謝重渝笑了一聲,最終卻還是沒有說什麼。他知道,他這個弟弟,和平時實在是不太一樣——昨天出現的那個奇怪的東西,很可能就是他的。也因為這個,他不敢再說什麼。

就這樣等了半個時辰,大理寺的人突然來了,謝燭目光閃了閃:沒想到,父親竟然還報了案……

他突然感覺悲從心來。

他的母親,在被那些人逼到自殺的時候,他的父親連懲戒都沒有,更別提給她報官。

更可笑的是,明明當初是他求著將母親娶回謝府的!!當初口口聲聲的愛情……是日後的莫不關心與厭棄。

多麼可悲。

謝燭看著越來越近的大理寺法司,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道:“父親,我突然有些不適,就先行告退了。”

男人正忙著接待這些人,哪顧得上關照他,隻道:“難受就不要瞎跑了,好好呆在屋裏!”

屋裏?那個漏風的六角門嗎?

謝燭心下嗤笑,沒再說話,攏了攏衣衫,就離開了。

他穿著白衫,人又單薄,在這樣的雪地,就像一株脆弱又挺拔的小白楊,招人得很。

在他離開時,來的那群人都注意到了。其中一個人更是笑著問是誰,怎麼見著他們就走了,他們又不是什麼凶神惡煞,何必這麼害怕。

大理寺有很多人都是非富即貴,即便是謝家也不敢輕易怠慢,謝家家主忙答:“這是小兒謝燭,體弱,受不得風寒,故而先讓他回去了。”

“你兒子?”謝家家主聞聲望去,見說話的是一個長相極其俊秀溫和的年輕人。“我倒是聽說謝家有個兒子名謝重渝,就是你身邊這個,謝燭這名字,倒是少聽。”

“公子說笑。謝燭是因為身體原因一直在深院養病,從未讓他出門過。”男人察言觀色,問話的這個人話實在多了一些,可旁邊的那些人無一人阻止,可見此人地位應該極高。

“哦……”男子意味深長的拖長了調子:“你的這個二子……長得是真的……”

後麵幾個字謝家家主和謝重渝都沒有聽清,倒是離他近的那些法司們聽到了,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他說的是——

國色天香。

令郎真是……國色天香。

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如鬆下風,高而徐引。

穿過被冰雪覆蓋了的枝椏,布靴因為浸透了雪水而冰涼涼的黏在腳上,少年走路如風,帶起陣陣寒意。

“……走這麼快幹什麼?”模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謝燭的動作一頓,驀然變得更快。

“……你……”鬼顯出形體,手掰過謝燭的肩膀,剛想發脾氣問他怎麼突然變臉,就看見謝燭臉上滿是眼淚。

還有被風吹幹的淚痕。

鬼:……突然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原來這個小孩走這麼快,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在落淚啊。

“曲……曲無……我,”謝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淚水還是一直在掉。鬼覺得這些淚不是落在了晶瑩的雪地上,而是一滴滴的落在了他心上,然後,泛起一陣的酸澀。

“怎麼了?”

他輕輕用指腹擦掉謝燭的眼淚,溫聲問:“怎麼了?”

“我難受,我難受。”身形單薄的少年佝僂起腰,再也不似“蕭蕭肅肅”,“明明我和謝重渝都是父親的兒子啊……!!為什麼他把我當成一條不要的狗一樣……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