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羽眯起眼,想起昨夜所見,斷然道:“她那般風度、氣韻,可不是平凡人家所能有的。”
朱聞微微一笑,神色之間一派從容,“我又豈會不知?早在先前,便在居延俘來之人中細查過。”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據說朝中也甚不安寧,神寧長公主一紙詔令,便有百餘官員被大肆清洗,重則族誅,輕則流放,她大概就是這批官員的家眷……”
衛羽也對此事頗有耳聞,“聽說京城那邊鬧得血流飄杵,一片風聲鶴唳,人人自危——那位長公主殿下,也實在太過恣意跋扈了!”
“天子尚且年幼,她以長姐之尊攝政,掌有黃鉞白旄,為人之深謀果決,須眉難及——天下間又有幾人敢掠其鋒芒?”
朱聞如此下了斷言,又道:“朝中有此一人,諸侯便多有掣肘——自下唐、南晉、陳等以來,除去我燮國,各方在她麵前,誰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眉宇間湧起一道微帶惡意的冷笑,“我燮國勢大,眼看著就是朝廷下一步的目標,王城那些人卻仍是肆意內鬥,所謂不知死活,莫過於此了!”
午後的日光照耀著他全身,冰冷俊顏因激越譏諷而帶上了一層微紅,卻顯出一種不羈的男子氣概,讓人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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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日光清淺寂淡,屋簷下殘雪滴落,有些拖成長長的冰棱,映出五光十色的迷離。
疏真以銀剪利落割去尾線,端詳著眼前這一幅繡品,但見洛神翩然,顧盼生輝,於是微微一笑,略覺滿意。
一道纖細身形在背後靜靜拖下陰影,疏真回過頭去,不意外地,端詳著虹菱,笑著問道:“可好些了麼?”
虹菱披著羊毛大坎肩,仿佛不勝寒意,卻仍笑著應道:“姐姐,我沒事的。”
她想起昨夜一場噩夢,蹙眉間隻見一片驚惶,“如今燕主子也被禁足了,我們這西側殿上下都惶惶不安——姐姐,你說,萬一燕主子真被問罪,我們這一幹人可怎麼好?”
疏真微微一笑,眼中波光晶瑩,卻是一絲未動,“我們這些人下人奴婢,本就是無根浮萍,何必去管這些貴人們的事,左右我尚有手藝,在誰手下,都少不了我姐妹的衣食。”
她仿佛是在告誡虹菱,又仿佛是在自言心胸,銀針在空中拖曳出一道優美弧度後,又開始跳躍不已,仿佛有了靈性一般。
隻是不期然的,她想起那個長發幽黑近藍,帶起無邊冰寒的男子,不由暗自歎道:“朱聞……如果我所料不差,針對你的布局,可是環環相扣,遠不隻這一著啊……”
她想得入神,卻隨即茫然自失,暗笑道:這些又與我何幹?
她心中正在暗潮起伏,卻聽屋舍外一陣雜亂腳步聲,隨即,大門被粗暴推開,卻是幾個三十上下的健婦,粗手大腳,眉目不善,正冷冷看向室內。
“奉順賢夫人之命,帶你二人去回話!”
說完,便七手八腳上前推搡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