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真在燈下看著匆匆而來的書信,眨了眨眼,輕聲笑道:“大事定矣!”
她長發垂肩,烏黑飛瀑下一張素顏,雖少了幾分血色,眸中笑意卻仿佛能勾魂攝魄,一旁琉璃鏡中映出她的麵龐,那殘缺的黥紋仍清晰浮現。
她不在意的盯住看了片刻,幽然道:“石秀,這一局,我已大獲全勝!”
素手纖纖,把玩著胸前香榧扣,開啟一麵後,裏麵玉色小印透出黃金光輝,古樸中直見尊貴,小心擦去印泥的紅痕,“這一顆印章,就會讓你們寢食難安!”
“金禪,你以為用我的身份秘密便能威脅於我,如今又是怎樣?”
她唇邊的微笑一閃即逝,隨即又劇烈咳了起來,撫摸著鏡麵,仿佛低吟一般,“也許……我時日已經不多了。”
聲音越見低沉,低入骨髓,“但在這之前,我不讓你們所有人如願的,接下來——”
仿佛聽見了她的咳聲,外間有人疾步入內,又急又怒道:“你怎麼了,到這個時辰還沒睡?”
朱聞不由分說的將她扶到床邊,替她安頓好被衾,這才來得及更換自己的甲衣。
白犀軟甲上塵土淺浮,一一除下甲胄後,他換了一身常服,看了看桌上剛用完的藥碗,未及欣慰,卻生隱憂。
尋找水晶果之事一直在進行,但如今戰局如此,狄人與燮國已是勢同水火,水晶果的消息根本無從得到……
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疏真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悄然握住他的手,輕拍以示安慰,“我無恙,今天睡了一覺,你瞧,我的臉色是不是好了些?”
紅燭搖曳,朦朧的燈火之下看來,她的雙頰似乎渡了一層嫣紅,似喜似嗔。
他心中一陣悸動,酸楚混合著甜蜜的感覺,反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由指縫輕柔插入,手指反向扣住掌心,她的指腹略帶薄繭,並不如平常女子一般柔軟無骨。
“這是練劍的緣故。”
疏真低聲說道,夜風穿窗而入,脈脈拂過她的鬢發,仿佛是想起了舊時往事,她的眼有些恍惚了。
溫柔而堅定的手指替她梳理整齊,恰到好處的力道,讓她頭皮舒服得近乎****了。
“若是早讓我遇見你,就好了……”
他的聲音堅定,帶著無邊的疼惜,卻讓她禁不住笑了起來,“這是傻話了……若是早遇見,你還隻是個半大小鬼,又能如何?”
他微微一笑,不見半點窘容,嗓音卻更是堅定如同磐石,“就算是半大小鬼,我也會盡力護你周全……不管什麼時候遇見你,我都不會看著你受苦,傾盡我一切力量,絕不再讓任何人動你分毫!”
多少年前,也曾有人如此誓言,這一次,她還能再相信一次嗎……
疏真越發恍惚了,她在問自己,卻又在間歇瞥見鏡中殘缺的容顏時,悵然失笑——
還能再用盡真心,再相信一次,再……傾心一次嗎?
她的氣息紊亂了,仿佛在回避這個問題,她微微扭轉頭,淡然道:“這世上終究沒有太多的‘若是’。”
他微微苦笑,雖然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心中卻仍是生不起氣來——
“是啊,也許當初的你,未必需要我的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