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你而言,就那麼好?
而我……卻已經愛著你八年了!
從你還是娉婷少女,在城頭怒斥我的時候,從你意氣風發,謀驚四座之時……再到後連你權傾天下,風華無雙……這一心一念裏,都隻有你,隻有你而已!
而你,卻選擇了我的兒子!
無邊的悲涼與絕望在這一瞬湧來,朱炎再也壓製不住胸口的憋悶,連連咳嗽起來,整個人都幾乎要傾在一旁。
“燮王!”
有一雙手,隔著煙羅廣袖,及時攙住了他。
那般朝思暮想的纖纖玉手,近在咫尺,卻仍隔了一層。
這一層,竟然就是自己兒子!
日光透光窗欞的縫隙,脈脈而入,照得她肌膚似雪,鳳眸如星,那半寸見方的墨妝,更添幾分神秘之魅。
這麼近在身側的美好……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握到。
朱炎繼續咳嗽著,仿佛連自己的心都要咳出來。他凝視著身邊瓷一般清透的麵龐——如此年輕絕麗,風華正盛。
而我,已經是不惑之年,半老之身了。
他終於止住了咳,眼中浮現幾多悲愴,幾多憾恨,他閉上了眼。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這一次的毒就算解了,隻怕會折騰自己後半生。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開口,“朱聞在我諸子之中,其實性子最象我,也最不象我。”
疏真靜靜聽著,脈脈日光中,飛塵的光影上下飛舞,宛如時間之逝。
“他堅強果敢,從不懼怕任何強敵,所求之物,必定要千方百計得到,我當年也是如此。”
“可他那陰沉莫測的性子,卻是幼時受了薄待,慢慢形成的,每次見到他這樣,我氣不打一處來……可其實,我也在怨怪自己,為何讓他小小年紀,就成了這般喜怒不定的模樣。”
疏真點了點頭,“您說的極是。”
朱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聞兒如今得到你這樣一位知音,卻是比登上天子的萬乘寶座都要幸運。”
疏真被他如此看著,隻覺得很不自在——這話聽著確實是誇讚自己,但語氣之中,卻透著古怪的意味……好似是欣羨、嫉妒?!
她忽然覺得自己看錯了,禁不住眨了眨眼。
好似被她這般不自在的模樣逗笑了,朱炎唇邊一動,隨即卻化為更苦澀的線條,“其實你的性子也不好,平時,你們兩人都不吵架?”
這象足了長輩問話,疏真卻覺得那種古怪的意味更重了,“難得意見不一致,都是他讓著我。”
她談笑晏晏,那微笑卻刺痛了朱炎的心,他唇邊苦意更濃,“這小子在自己心上人麵前,也會有如此好性子。”
不等疏真回答,他狠狠閉目,再睜開時,已是了無痕跡。
“你們馬上就成婚吧!”
這突兀一句,讓疏真圓睜了雙眼,淡定眉宇間難得染上了愕然,“啊?”
仿佛因她的愕然神情而眩暈,朱炎微微別轉頭,低聲道:“撿日不如撞日,三日後就行大禮吧!”
就……就這麼簡單?
別說是諸侯之子大婚,就算普通官宦之家,也要三媒六聘,選下黃道吉日。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禮成之時,我就把王位傳給朱聞。”
他歎息一聲,“至於我自己,我要搬到離宮去,好好修養身體。”
疏真隻覺得這一連串逆轉,打得自己暈頭轉向,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什麼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