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可以在臂腕上留下的刺青,在某人的撥弄下,卻變為半張麵容都被毀成猙獰模樣。
那時候的自己,在京城之中根本毫不知情!
蕭策的手握得更緊,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我自己的軍紀嚴明,卻料不到,居延,竟會有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蕭策閉上了眼,整個人仿佛著了魔一般,遍體生寒顫抖。
“你怎麼了?”
疏真的聲音,暫時驅散了他的心魔,蕭策睜開眼,卻覺得雙眼刺痛,不敢正視她眼角下的魔魅青妝。
“是我……害了你。”
疏真一怔,隨即卻搖了搖頭。
她抬起頭,雙眸竟是分外明亮而平靜——
“這尊貴身份,原本就不屬於我,竊取它這麼多年,有一日終於失去,也是情理之中。”
她聲音不疾不徐,麵上甚至是帶著微笑的,“蕭大人你稟性剛直不阿,對朝廷是一片忠心,於公理而言,你並沒有做錯。”
說完,不等蕭策回答,便微微襝衽,神情仍是輕鬆自如,“不談這些不愉快的過往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還望你守信才是。”
蕭策的胸前仿佛被巨石撞擊,這一瞬簡直透不過氣來——他寧願她滿眼怨恨,聲聲句句的詛咒他,甚至寧願她挺劍刺來,可如今,她這般雲淡風輕的態度,卻是比任何惡毒的詛咒都要讓他心痛欲死。
她已經,完全不在意他了。
不在意他帶給她的傷害,不在意他有什麼苦衷原委,甚至連他與她,十年的繾綣深情,在她口中,都變成了“不愉快的往事”,一帶而過。
何等輕描淡寫!
蕭策身形一晃,一口腥甜衝到喉口,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她方才念念不忘的,竟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蕭策在這一刻想大笑出聲。
這一刻,他無比痛恨著千裏之外,卻奪去她所有心神的那個人。
那個人,不過是個毛頭小子。
不過是燮王不重視的兒子。
不過是……
可是,她的心,已經給了他。
再沒有留給自己,哪怕半份。
蕭策竭力穩住身形,自己的聲音卻好似是從雲端傳來的——
“我與朱聞約定之事,當然會做到……居延安的人馬已經動了起來,其餘邊軍也正在緩慢移動中。”
“這樣就好,寧可慢些,也不要又被某人知悉,到時候,隻怕邊疆那邊局勢會反轉。”
疏真也驚奇於自己的口氣了,如此是公事公辦,如此的淡漠,好似眼前這個人,隻是個單純的同盟者。
“你對他,真是關心。”
蕭策沉聲道,雙目熠熠,宛如星辰碎裂時候的驚心動魄,“他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
疏真沉默了了半晌,才斷然道:“是。”
花瓣盈盈落下,宛如淚雨,千萬重暗香染就襟懷,而他就在花雨另一端,癡癡的看著她。
疏真忽然覺得此時此景太過曖昧,太過迷離了。
她想起了遠在千裏之外的朱聞。
“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