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意醒來的時候,周圍黑漆漆的。
他愣愣地在床上躺著,以為是自己喝到了假酒,喝瞎了。
然而房間裏好像又有很微弱的光,就透過一麵牆……哦不是,透過一麵拉起來的簾子,鑽了進來。
過了一會兒,陸思意反應過來——哦,原來是天還沒亮。
他眨眨眼睛,醞釀了一下,發現了自己醒來的原因——他想上廁所。
於是他努力地從床上坐起來,借著窗簾外透進的一點微弱的光,將腳伸到床下,探了探,終於找到拖鞋,然後把腳塞了進去。
下一步是下床、起身、去廁所……
他晃了晃腦袋,感覺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後腦還有點痛。
——都怪那群人灌酒灌得太狠了!得找個時間、不,找個自己狀態好的時候,把他們都給喝趴下!
陸思意呲了呲牙,然後顫巍巍地起身,又晃晃悠悠走到臥室的門口,找到門把手,按下去、拉開門,去廁所。
——有人顯然還沒有完全醒酒,可他又完全不覺得自己沒有醒酒。
陸思意摸黑放完水,洗了手,又覺得口渴,於是他走到冰箱旁,拉開,從裏麵拿出了一瓶礦泉水。
冰箱打開時的光照得他眼睛疼,這對於此時此刻擁有了夜視功能的他來說,簡直是太刺眼了,於是他又立刻把門關上,冰箱門發出了沉悶的抗議聲。
陸思意不理它,自顧自將水擰開。
冰涼的水流劃過喉嚨,幹燥得快要著火的食道終於獲得了暫時的降溫。
他又喝了一口,這次將一大口水含在了嘴裏。過了一會兒後才大發慈悲地、將它們放進了胃裏。
……奇怪,礦泉水怎麼感覺甜甜的?
他又抿了抿嘴巴。
難道是因為,剛才自己的嘴裏太苦了嗎?
陸思意決定繼續回床上睡覺了。
他一邊轉身,一邊將瓶蓋擰回瓶口——他根本就不需要看著它們,因為瓶蓋和瓶口本來就是天生一對,而自己,是撮合它們擰緊在一起的上帝之手。
——突然,上帝之手看到了不遠處的客廳沙發上、好像有一個人影!
他瞬間睜大了眼睛,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心髒開始劇烈地跳動!
隨後,那個人影起身了,還自顧自地發出了一聲:“唐洵?”
——上帝之手找回了自己的名字,卻感覺自己好像被釘在了地上,完全動不了了。
他看著人影向他走過來,之後,一瞬間的——
燈亮了。
人影長得人高馬大,陸思意連眼睛都不敢閉,就那樣直直地盯著他,直到眼睛因為強光的刺激,變得酸澀難受。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臉色慘白,他隻感覺……這個人,好麵熟。
他認識他!
心髒終於又砰砰砰地跳回了胸腔,之後,如同為這具軀體注入了新鮮的血液,被嚇到的人終於想起了對方的名字——
餘近洋。
餘近洋……
餘近洋頓了頓,看著定在冰箱旁邊的小笨蛋,有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走過去。
——他就那樣怔愣愣地站著,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他被自己給嚇到了。
唐洵的小手還緊緊地攥著剛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冰紅茶,然而……他沒有拿住瓶子中間,而是攥住了瓶身的上半部分。
所以現在,那瓶冰紅茶已經快掉了,他卻渾然不知。
餘近洋站定在了房間頂燈的開關旁,有些擔憂地看著距離他幾米之外的人。
直到兩秒後,他看見這個人眨了眨受驚的小鹿般的眼睛,肩膀也微微鬆懈了下來,然後,慢慢地呼出一口氣……
餘近洋頓了頓,確定他認出了自己,終於快步走了過去。
——剛才,唐洵連身體都僵硬了。
自己真的不該嚇到他的。
唐洵完全不記得、甚至完全不知道他今晚留宿在了這裏、睡在了客廳裏。
唐洵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剛剛關冰箱門的聲音吵醒了他,於是,在他看到客廳這邊有個人影的時候,會被本能地嚇到一動不動,就如同身體開啟了自我保護機製。
他的酒好像也沒有完全醒,眼睛看向他的時候,目光還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