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遊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長得高高大大的,是一隻十分帥氣的斑虎。他的頭發有些長了,全部向後攏著,身上穿著寬鬆的運動服,覆蓋在大腿上的肌肉若隱若現。
他迎著清晨還不是很亮的微光,一手拿著實驗室的鑰匙,一手插-在兜裏,就那樣懶懶散散地進了門。
陸思意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之後就笑了。
——表現在實體上,就是他的幾根毛顫悠了兩下。
白遊那隻插-在衣兜裏的手,是握緊了拳頭的——他在緊張。
白遊昨天才剛剛拿到自己培養箱上的“鑰匙”,此刻那隻攥緊的手裏握著的,就是它。
那是一張類似於門禁的小卡,隻不過多了幾道安全防護工序。在刷卡之後,要輸入兩次密碼,再按照一定的角度轉動它,才能將培養箱打開。
一般來說,641號的培養箱是不需要換水的,因為他不以培養液為食,也不產生汙物。
但實驗室依舊會隔一段時間就換上一次新的培養液,那通常是在每一次烈性實驗開始之前。
——所謂烈性實驗,就是那些足以讓這個實驗體支撐不住、可能會有死亡風險的實驗。
培養液用得久了,裏麵的成分會發生一些變化。這些變化在平時無傷大雅,但在進行這種重要實驗之前,還是要保證樣本的穩定性和樣本周圍環境的唯一性。
在上一世,白遊就是利用這個剛剛得到的給陸思意換水的機會,將他帶了出來——他千方百計地贏得了實驗室的信任,讓他們覺得自己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實驗助理,於是,實驗室老大就也給了他一個開啟培養箱的鑰匙。這樣,以後換水這種累活,就也可以交給白遊來幹了。
這當然是在白遊計劃之內的,因為他連續好幾個月安安生生,目的之一就是拿到鑰匙,帶著小團子離開。
——而現在,陸思意漂浮在培養液裏,看著白遊從門外進來,又關上門。
現在,也正是白遊剛剛得到鑰匙之後。
陸思意開心得要蹦起來——這簡直是太好了!
重活一次,他不用再忍一遍烈性實驗的痛苦了。
但上一世的他不知道這一點,白遊之前沒有和他說過是今天要帶他走。或者是說,其實在那時,陸思意心裏也不太確定白遊是否真的能夠帶他出去。
他當時很厭世,覺得所有在培養箱以外的生物都不是和他一夥的,而白遊已經是最例外的那個例外了。
他當時也很害怕,盡管每一次都有很大的把握活下來,但他也同樣不確定,這一次的實驗之後還會不會真的活下來——錐心刻骨之痛,他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陸思意當時就是這樣矛盾著的,一邊用白遊那句“帶你出去”支撐自己,一邊又在心裏麵嘀咕他是不是真的會帶自己出去。
而現在,陸思意知道了一切,那些糾結著的矛盾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很柔軟很柔軟的內心——
你好啊,好久不見。
下一刻,他就看到白遊徑直朝著他的培養箱走來,又在箱體前麵站定,彎腰伸手,輕輕敲了敲玻璃。
“當當”
聲音很清脆,但不大,隻夠讓他們兩個聽見。
陸思意看到了白遊那雙溫和的眸子,也終於明白了他眼神中的含義——
別怕啊,他們不會再折磨你了。
於是,陸思意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敲在了玻璃上。
白遊笑了,如同從窗外透過來的那一縷清晨的陽光。
之後,白遊和往常一樣地掃地、拖地、倒掉垃圾,又將今天那些研究人員需要用到的實驗儀器拿出來、擺好,最後再將飲水機上的大桶水換上。
做完這些以後,他終於開始了自己的新工作:給641號的培養箱換水。
他按照昨天被叮囑過的,先將鑰匙插-進刷卡器,之後有條不紊地輸入了兩組密碼,又將其轉動了一定角度——
培養箱上麵的剛性玻璃豁然打開。
那個小團子脾氣挺倔,很多時候即使怕得要死,也還是要擺出一副“我並不害怕”的樣子,懶洋洋地漂浮在培養液裏。
而現在,他也是一樣。
白遊無奈地扯了下嘴角,還是按照之前被叮囑過的那樣,先將小團子撈了出來,放進一個特製的小培養箱裏——
在他即將放進去之前,網兜迅速轉了個彎,白遊將小白團子撈出來裝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另一個口袋中拿出一個“白團子”,丟進了網兜裏,又拿著網兜,將它放在了小培養箱中。
做完這一切後,白遊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之後按部就班地換水、把假的白團子放進去,再合上培養箱蓋子,一切都天衣無縫。
——那個假團子,是他按照這些天找到的實驗體設計圖紙,一比一複刻出來的模型。做得十分逼真,隻不過沒有生命。
這當然瞞不過培養箱上的監測係統,於是白遊又搞了一個小程序,可以讓培養箱在四個小時之內出現一種類似於“中了病毒”之後的反應,具體表現為一切監測指標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