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與寒冷將她包裹。
濕漉漉的毛貼在額前。
她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會誤入這個地方。
前一寸是光禿禿的黑土,後一寸則是青綠色的水塘。
“嘶嘶”沙啞的吐信聲,離她越來越近。
若她走錯一步,不是深陷其中,就是被它吞噬……
入夜的叢林,比安靜得詭異的白日,多了些許悅耳的蟲鳴。
她吸取上次貿然外出覓食,結果遭遇鷹的教訓,打定主意往後都盡量等到夜深時再行動。
當然不是說夜晚就有多安全。畢竟還有像貓頭鷹,蛇類這些捕食者的存在。
不過貓頭鷹多藏於樹洞,且叫聲鮮明可辨。
至於蛇,她不能像白天那樣,穿梭在樹枝下,反而要避開那些可能是蛇偽裝的枝條,或者潛藏著蛇的樹下。
原先搬回來的菜根,已經吃完。即使再不想外出,她也得出去覓食了。
倉鼠本來就是夜行生物,她的夜視力還算良好,雖然不及她的聽覺和嗅覺。
在出洞前,她的小身子仍有一絲發顫。
那日被鷹追逐的陰影,即便她不想在意,怕也是要多留幾日。
如果能一次性囤夠一輩子的糧該多好。她寧願過著與世無爭的宅鼠生活,也不想每次都冒著生命危險去覓食。
不是她誇自己,作為倉鼠的她同樣可愛,特別適合當寵物。
而不應被扔在這荒無人煙的叢林裏,開啟求生的困難模式。
心裏盡管抱怨,但她也知道做寵物,相當於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來決定。好主人可遇不可求。
若遇見一個把自己關在小籠子裏的,她準得每天尋思著如何越獄。m.X520xs.Com
她不認為自己有多好的運氣,所以還是靠自己,老老實實地出來找食物吧。
這一回,她比上次更小心翼翼。邁幾步,就要上下左右,前前後後都確認一番,沒發現什麼異常,再繼續往前。
叢林枝繁葉茂,白天視野不開闊,夜晚更顯幽暗,遠處懸吊著的枯藤,都像隨風搖擺的怪物的爪牙。
踩在鬆脆的落葉上,發出的“窸窣”聲在夜晚格外清晰。
前幾日的大雨,讓她留下的氣味變得稀薄。但她仍然找到了那株長得像蘿卜的植物。趴在莖塊上啃咬了幾口,香甜的汁液滑過喉頭,她提著心稍微變得安定些。吃不完的根莖就裝進頰囊裏,她沒有過多停留,又往前摸索過去。
長期單一吃一種食物,會導致營養不均衡。當她還做人的時候,餐餐都相當注重膳食搭配。現在呢,除了螞蟻,也不知道有什麼是她能開開葷的。
身在食物鏈底層,別太挑剔了,是吧?
她無奈地歎了一聲。同樣身為雜食動物,人類當初是怎麼憑借弱小的身軀,爬上食物鏈頂端的?她真的好生佩服自己曾經的祖先。
當然光欽佩也沒用,作為倉鼠的她,隻能自個兒努力,不丟祖先的臉。
後爪撥弄撥弄脖頸的毛,她歪著頭,單腳立在岔路口前。猶豫著要往哪邊走的她,瞥見一道熟悉的鼠影,從斜上方的草叢裏探出腦袋。
那隻巨鼠不是她的鼠媽媽麼?
她慌忙躲到一邊的草叢裏,屏息凝神地盯住巨鼠。她可不想再和它起衝突。
看樣子,那隻巨鼠似乎也是出來找吃的。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她正愁不知道該去哪裏找更多食物,不妨就跟著它?
於是,她悄悄地跟在巨鼠的後頭,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了它有小半會兒,她發現它在一排綠油油的草叢前停下腳步。
幽暗的夜幕下,稀疏的月光傾瀉在繁茂的草間,照耀著那一朵朵盛開的淡藍色小花,綻放著迷離恍惚的美。這些草,和她見過的纖細的小草不太一樣。它粗壯的莖杆長著鱗次櫛比的莖葉。花下的草葉上還垂掛著像小紅豆似的果實。
她看到巨鼠支起上半身,扒開草葉嗅了嗅。然後咬下那一顆顆紅色果實,塞進頰囊。
待巨鼠往深處走去時,她也走近綠莖,朝果實伸鼻聞了聞。香香的氣味撲鼻而來。她張嘴,嚐試著咬了一口,堅果的風味立刻盛滿口腔。好吃!
雖然不知道這個草果叫什麼,味道倒有點像她做人時吃過的堅果麵包,帶微苦的清甜。一不做二不休,她將這些草果一一咬下,裝進嘴裏的頰囊。當頰囊得差不多時,她又從中間咬斷莖杆,想叼住這草拉著回洞。
不過她眺望到雙頰同樣鼓鼓的巨鼠,並未返程而是繼續往西邊去,她決定再跟過去觀察觀察。巨鼠肥碩的身軀,費力地爬上一個小坡。她也隨著爬上去,才爬到一半,她就聞到了一陣陣穀物獨有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