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的深處,大敞著的和室正對著精致小巧庭院,比起前麵那個還要精妙許多。
醫師一走進來,就看見了坐在小幾前長發鋪散的男子,他的鼻梁挺秀,五官秀麗,一雙細長的眼睛總是含著笑意。
醫師不由放輕了腳步,心裏惴惴,“秀元大人。”
“請坐吧。”
醫師謹慎的跪坐在對麵,即使秀元早已不再出現在人前,他仍然不敢有半分輕慢,“您最近還好嗎?”
“無事。”秀元將早已衝好的茶遞給醫師。
應該是早就知道醫師今日會到訪。
這讓醫師多了肅然,他雙手接過茶杯,捧在手中,“也對,對秀元大人來說確實算不上什麼,雖然已經不能再出現在大眾眼前,隻待在這裏,秀元大人也什麼都能知道,和以前沒有什麼差別。”
空氣裏飄滿了茶香,秀元麵上笑意斂去幾分,徒然添了苦澀,“差別很大。”
指尖敲了敲茶杯,“言一大人應當已經知道您的事了。”
這對花開院秀元來說是件很危險的事,他與繼國言一之間八成存在著不死不休的大仇。
花開院秀元隻是沉默下來,嗓音艱澀的說:“這樣啊。”
也對,醫師心不在焉的想著,也許秀元早就知道了。
他比醫師更了解繼國言一,當然清楚瞞不過對方的。
當初花開院家備受重視,都是因為花開院秀元與繼國言一的關係十分親密,畢竟秀元是唯一能讓性格獨斷的言一聽進去話的人,秀元曾比任何人都更靠近言一,自然也比所有人都更了解言一。
不過在秀元選擇了花開院家之後,他們之前關係有多好,之後就決裂的多徹底。
背叛過言一的花開院家至今還能存活,都是托了花開院秀元這層關係。
隻要看一看其他背叛者的下場,就知道言一對秀元有多好了,簡直寬容的不可思議。
甚至,言一放任秀元以假死來平息他的怒火,讓秀元仍然活在他的眼下。
這份寵愛,醫師不相信秀元沒有一點動容,但秀元還是......唉,這兩個人之間的事,他實在搞不懂。
醫師盡責的完成秀元交代給他的任務,盡量平靜的通知秀元:“他要死了。”
被袖子掩蓋的手瞬間收緊,“是嗎。”
“即使放任不管,用不了多久,他......他也撐不住了,這樣,你們的計劃還要進行嗎?”醫師自己也沒發現,他的眉頭從進來開始就一直皺在一起。
花開院秀元沒有回答他,轉而望向窗外,他似乎已經越過了庭中的花草,看向了更遠更深的地方。
“有的時候,順從命運可能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他的話裏似乎隱藏著某種深意,總讓人覺得他已經看到了常人所不能抵達的位置。
陰陽師總是有很多神神秘秘的能力,尤其是對這個時代最強大的陰陽師來說,醫師不想探究陰陽師話中潛藏的內容,不管秀元是否有苦衷,做下的事已經不能反悔了,至於結局,那是大人物該關心的事情。
他得到了答案,花開院不會停手,這就夠了。
作為花開院秀元的手下,他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思考任何多餘的事情都是沒必要的。
“那麼,我沒有其他的事情了,請容許我先告退。”
秀元看著醫師明顯冷淡下來的臉,口中又泛起苦澀,他輕輕的頷首:“辛苦了。”
停頓了一下,秀元閉上了眼睛,“阿言的身體,請您多費心了。”
醫師本已站起準備走的動作停了下來,驚訝的看了秀元一眼,然後又冷下臉,他從沒覺得花開院秀元是個虛偽的人。
“在下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