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小舟說完那一句話後,房間裏一片安靜,隻餘下壁爐中的柴火在劈裏啪啦地燃燒著。
帶著暖意的火光將房間一分為二。
謝小舟一手撐著下頜,其中一隻手指輕輕地蹭過唇角,等待著教父的回答。
教父則坐於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沒入一片黑暗中,但還是能夠隱約看見他身上的輪廓,在西裝的包裹下,形成了一道直挺的線條。
從剛才開始到現在,直播間被滿屏幕的“啊啊啊”所覆蓋,以表示觀眾們的激動。
【我可,這個節目裏的教父我太可了!】
【誘-惑教父?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舟舟和教父給我鎖死了,禁-欲係的BOSS太香了,吸溜】
【我爬牆了我又爬牆了,先生實在是對不起,懵懂無知哪裏有禁-欲隱忍來得好!】
謝小舟歪了歪頭,少了一些平日的謹慎,唇瓣一碰,說出了那兩個字:“教父?”
尾音略微上翹,略帶輕佻。
教父正坐在他的對麵,半張臉龐隱藏於黑暗中,唯有左側的單片眼鏡倒映著一抹光。
過了半晌,那裏傳出了一道有些沙啞的嗓音。
“不,我並沒有害怕你。”他否認了少年所說的話。
對於教父來說,一個人類少年又有什麼好害怕的?
少年的脖頸纖細如天鵝,皮膚白皙嬌嫩如花朵,眼睛清澈明亮如湖麵……
他宛若是由所有美好的東西塑造而成的,而這些,在死亡麵前不堪一擊。
隻要教父願意,就可以輕易地奪走這一條性命。
不過教父並不會這麼做,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恪守條律、遵守規則,從不僭越。
在福音孤兒院中,受到懲罰的,隻有那些犯下罪責的人。
在教父看來,人生來帶著罪孽,需要約束、抑製,如不能,才需要付出鮮血的代價。
其餘的……隻要誠心懺悔,他自然會給予憐憫的寬恕。
教父抬起手,輕輕地扶了一下左眼前的單片眼鏡,垂在臉側的銀鏈發出細碎的響動。
少年並沒有犯下嚴重的過錯,如果傷害他,就等於將教父這麼多年來的堅持付之一炬。
這是不被容許的。
可在看到少年的時候,殺戮的本能猶如一簇火焰燃燒,火舌不停歇地舔-舐著教父的心間。
躁動、痛楚、憤怒……積壓已久的負麵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
教父的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此時修剪得當的手指輕輕一顫,隨後強硬地壓下了負麵情緒。
用這種方式來壓抑本能很痛苦,但正是因為這樣的痛苦,才能夠更令教父清醒。
教父以一種不容拒絕地口吻說:“我需要你磨礪我。”
謝小舟的眼睫顫動了一下,上半身微微向前傾,臉側倒映著火光,呈現出一種誘-人的光澤:“願聞其詳。”
教父緩慢的訴說,聲音流淌在房間中:“我有罪。”
話音落下,窗外傳來了一聲鍾響。
在鍾聲的覆蓋下,教父的話語清晰可聞:“見你之時,我便克製不住心中的罪惡,想要釋放殺戮的欲-望。”
“我不知這欲-望從何而來,但我需要抹除。”
謝小舟:“……”
等等。
有點複雜。
見到他就想殺了他嗎?
謝小舟隱約有些明白,但還是不太確認,問道:“那我該怎麼幫助您,教父?”
教父修長的手指交叉搭在胸前,黑發一絲不苟地向後梳起,可以清晰地看見他臉上的平靜冷淡:“你可以誘-惑我,激怒我,讓我產生殺意。而我會忍耐這一切。”
謝小舟終於知道教父說的“誘-惑我”是什麼意思了。
並不是字麵上的誘-惑,而是單純讓他來激發教父的殺意,用這種方式來磨礪自己的本心罷了。
至於教父口中那莫名而生起的殺意,謝小舟猜測,這應該就是節目組給他下得絆子。
節目組突然將他發配來這個節目,就是想用教父的手來除掉他。可節目組並沒有考慮到教父的性格,隻是最大的變故。
教父是嚴苛的苦行者,一直以來都是壓抑著本能,按照條律公平公正地對待著每一個人。
他不會擅自給某一個人下定論,也不會莫名地產生殺意,因為那是不被允許的。
所以當這“不允許”出現在謝小舟的身上時,教父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殺了他,而是忍耐殺戮的本能。
為了完美的修行,他甚至說出了讓謝小舟來誘-惑他的提議。
謝小舟:脫敏反應
房間中又陷入了安靜。
片刻後,謝小舟突地開口:“什麼都可以?”
教父頷首,同意:“什麼都可以。”
聽到兩人的交談,直播間的觀眾們紛紛出謀劃策。
【脫了教父的西裝!】
【弄亂教父的頭發!】
【把教父的單片眼鏡摘下來!】
【對教父先***再****最後***】
【前麵的,你不太對勁啊,到底發了什麼?全都被和諧了】
謝小舟當然是看不到直播間中觀眾們的謀劃的,不過,他沒思索太久,就有了打算。
教父隻是讓他為了消除殺戮的本能,也沒規定用什麼方法。
那麼,他決定用另一種本能蓋過殺戮。
如果是以往的節目,謝小舟必定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隻是現在的他已經被七宗罪所影響,無限地放大了內心的想法。
當然,他自己並不知道這樣的變化。
隻見謝小舟的手掌撐著沙發扶手,慢慢地站了起來。他就如同一隻貓一般輕盈地穿行過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停留在了教父的麵前。
“教父。”謝小舟俯下了身,平視著那雙漆黑的眼睛,他問,“無論怎麼樣,您都會忍耐嗎?”
被少年如此的接近,教父的目光在那白天鵝一般潔白彎曲的脖頸上一閃而過,手指不由自主地屈了屈,又放鬆了下來:“是的。”他仿佛是在堅定自己的信念,“我會忍耐。”
謝小舟得到了滿意的回答,一手按在了教父寬闊的肩膀,一手則抬了起來,纖細的指尖沒入了他的發間,他用著氣聲問道:“這樣呢?”
手指劃動間,梳理整齊的黑發變得淩亂了起來,其中幾簇落在了額前,稍稍淡化了一些教父臉上的冷漠。
教父的眼皮輕微地閃動了一下,仿佛在壓抑著什麼,他說:“繼續。”
謝小舟收回了手,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視著麵前的人,好似在想著下一步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