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果,當自己興衝衝地摸上獎杯想享受奪得冠軍的榮譽時,卻被那個古怪的門鑰匙挪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還十分驚訝地看到——麵色蒼白的楚汐蜷縮在他附近的地上,好像正處於昏迷中。在她附近,三強杯閃爍著微弱的金光。哈利又趕緊回頭看了眼自己剛鬆開的獎杯,現在它已經變成了一個平平無奇的玻璃杯。
陷阱!這是哈利的第一想法。原來楚汐才是冠軍。這是他大腦中湧上來的第二個念頭。
沒等哈利反應過來,他感覺自己猛地被拖了起來,魔杖掉落在地上。他被一團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繩子緊緊綁住,並被迫往某個方向前行。哈利發現——是一個穿鬥篷的矮個兒男人正在把自己朝大理石墓碑拖去。在被一把推轉過來、後背撞到墓碑上之前,哈利在魔杖閃爍的光芒中看到了一個名字——湯姆·裏德爾。
穿鬥篷的男人用魔法變出繩子把哈利緊緊捆在墓碑上,從脖子到腳腕捆了一道又一道。哈利聽見兜帽裏麵傳出急促而輕微的呼吸聲。他用力掙紮,那男人打了他一下——打他的那隻手上缺了一根手指。哈利知道兜帽裏麵是誰了。是蟲尾巴。
“是你!”他驚叫道。
但蟲尾巴沒有回答。他已經捆完了繩子,正忙著檢查捆得緊不緊。他的手指控製不住地顫抖著,摸索著一個個繩結。當確定哈利已被捆得結結實實、一動都不能動了之後,蟲尾巴從鬥篷裏摸出一段黑色的東西,粗魯地塞進哈利嘴裏。然後,他一句話也沒說,就匆匆走開了。哈利發不出聲音,也看不見蟲尾巴去了哪裏。他不能扭頭看墓碑後麵,他現在隻能看見正前方的情景。
楚汐的身體躺在二十英尺開外的地方。再過去一點兒,三強杯在星光下閃閃發亮。哈利的魔杖丟在楚汐的腳邊,她自己的魔杖落在她的左手一側。哈利的眼角餘光看到蟲尾巴小心地捧著一團像是裹著嬰兒的包袱,走近墳墓。哈利猜想那個包袱被放在墳墓下麵。它似乎躁動不安。哈利注視著它,他的傷疤又火辣辣地疼痛起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希望看到包袱裏的東西……他不希望那個包袱打開。
哈利聽見腳邊有聲音,往下一看,隻見一條大蛇在草上蜿蜒遊動,圍著他那塊墓碑打轉。蟲尾巴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又響了起來,他好像在推著什麼沉重的東西。然後他的動作完全進入了哈利的視線,他把一口石頭坩堝推到了墳墓下麵。坩堝裏好像盛滿了水——哈利聽見潑濺的聲音。這口坩堝比哈利用過的所有坩堝都大,可容一個成人坐在裏麵。
地上包袱裏的東西動得更起勁了,仿佛要掙脫出來。蟲尾巴忙著用魔杖在坩堝底部點點劃劃。突然在坩堝底下躥起了劈啪作響的火苗。大蛇向黑暗中遊去。
坩堝裏的液體似乎熱得很快。表麵不僅開始沸騰,而且迸射出火花,像燒著了一樣。蒸氣越來越濃,照看火苗的蟲尾巴的身影都變得模糊起來了。包袱動得更急了。哈利又聽到了那個尖厲、冷酷的聲音。
“快!”
現在整個水麵都閃動著火花,好像綴滿鑽石一樣。
“燒好了,主人。”
“現在……”那個冷酷的聲音說。
蟲尾巴扯開地上的包袱,露出裏麵的東西。哈利發出一聲驚叫,但被嘴裏塞的東西悶住了。
就好像蟲尾巴猛地翻開一塊石頭,露出一個黏糊糊的、沒有眼睛的醜陋東西——不,比這還要可怕,可怕一百倍。蟲尾巴抱來的東西外形似是一個蜷縮的嬰兒,但哈利從沒見過比它更不像嬰兒的東西了。它沒有毛發,身上仿佛長著鱗片,皮色暗暗的、紅紅的,像受了傷的嫩肉。它的胳膊和腿又細又軟,它的臉——沒有哪個活的孩子長著這樣一張臉——是一張扁平的蛇臉,上麵有一雙閃閃發光的紅眼睛。
那東西看上去完全沒有自理能力,它舉起細細的胳膊,摟住蟲尾巴的脖子。蟲尾巴把它抱在手中。這時蟲尾巴的兜帽掉了下來,哈利看到火光中他那蒼白虛弱的臉上帶著厭惡的表情。蟲尾巴把那東西抱到坩堝邊沿,一瞬間哈利看見藥水表麵跳動的火花照亮了那張邪惡的扁臉。蟲尾巴將那東西放進坩堝,隨著一陣嘶嘶聲,它沉了下去。哈利聽見了它軟綿綿的身體碰到坩堝底的輕響。㊣ωWW.メ伍2⓪メS.С○м҈
讓它淹死,哈利想,他的傷疤灼痛得幾乎無法忍受,求求你……讓它淹死……
蟲尾巴在說話,他聲音顫抖,好像嚇得神經錯亂了。他舉起魔杖,閉上眼睛,對著夜空說道:“父親的骨,無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兒子再生!”
哈利腳下的墳墓裂開了,哈利驚恐地看見一小縷灰塵應蟲尾巴的召喚升到了空中,輕輕落進坩堝裏。鑽石般的液麵破裂了,嘶嘶作響,火花四濺,液體變成了鮮豔的藍色,一看便知有毒。
蟲尾巴在嗚咽。他從鬥篷裏抽出一把又長又薄、銀光閃閃的匕首。他的聲音一下變成了極度恐懼的抽泣:“仆人——的肉——自——自願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他伸出右手——就是少掉一根手指的那隻手,然後用左手緊緊攥住匕首,朝右手揮去。
哈利在最後一秒鍾才意識到蟲尾巴要幹什麼,他緊緊閉上眼睛,但卻阻擋不了那穿透夜空的慘叫直刺進哈利體內,就好像他也被匕首刺中了一樣。他聽見什麼東西落地,聽見蟲尾巴痛苦的喘息,接著是令人惡心的撲通一聲,什麼東西被扔進了坩堝裏。哈利不願看……但是藥水變成了火紅色,強光射進哈利緊閉的眼簾……
蟲尾巴在痛苦地喘息和呻(和諧)吟。當那痛苦的呼吸噴到他臉上時,哈利才發覺蟲尾巴已經來到他的麵前。
“仇——仇敵的血……被迫獻出……可使你的敵人……複活。”
哈利沒辦法阻止,他被捆得太緊了……他絕望地掙紮著,想掙脫捆綁著他的繩索,他從眼睛縫裏看見銀晃晃的匕首在蟲尾巴那隻獨手中顫動。他感到匕首尖刺進了他的臂彎,鮮血順著撕破的袍袖淌下。仍在痛苦喘息的蟲尾巴哆嗦著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玻璃瓶,放在哈利的傷口下麵,一股鮮血流進了瓶裏。
他拿著哈利的血搖搖晃晃地走向坩堝,把它倒了進去。坩堝中液體立刻變成了眩目的白色。蟲尾巴完成了任務,跪倒在坩堝旁,身子一歪,癱在地上,捧著自己流血的斷臂喘息、抽泣。
坩堝快要沸騰了,鑽石般的火星向四外飛濺,如此明亮耀眼,使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天鵝絨般的顏色。
但願它已經淹死了,哈利想,但願不會成功……
突然,坩堝上的火星熄滅了。一股白色蒸氣從坩堝裏升騰起來,掩去了哈利麵前的一切。他看不見蟲尾巴和楚汐,隻見一片白茫茫的水汽……肯定不成功……它淹死了……求求你……求求你讓它死掉吧……
接著,透過眼前的白霧,他毛骨悚然地看到坩堝中緩緩升起一個男人的黑色身形,又高又瘦,像一具骷髏。
“給我穿衣。”那個冷酷、尖厲的聲音在蒸氣後麵說。蟲尾巴抽泣著、呻(和諧)吟著,仍護著他的殘臂,慌忙從地上抓起裹包袱的黑色長袍,站起來,用一隻手把它套到他主人的頭上。
瘦男人跨出坩堝,眼睛盯著哈利……哈利看到了三年來經常在他噩夢中出現的麵孔,比骷髏還要蒼白,兩隻大眼睛紅通通的,鼻子像蛇的鼻子一樣扁平,鼻孔是兩條細縫……
伏地魔複活了。
伏地魔將目光從哈利身上移開,開始檢查他自己的身體。他的手像蒼白的大蜘蛛,細長蒼白的手指撫摸著胸口、手臂、臉龐;那雙紅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更亮,瞳仁是兩條縫,像貓的眼睛。他舉起雙手,活動著手指,表情欣喜若狂,毫不理會倒在地上流血抽搐的蟲尾巴,也不理會那條大蛇。它不知何時又遊了回來,嘶嘶地圍著哈利打轉。
伏地魔把長得出奇的手指插進一個很深的口袋裏,抽出一根魔杖。他把魔杖也輕輕撫摸一遍,然後舉起魔杖指著蟲尾巴,把他從地麵拎起,扔到哈利被綁的那塊墓碑上。蟲尾巴跌落在墓碑旁,癱在那裏哭泣。伏地魔把鮮紅的眼睛轉向哈利,發出一聲冷酷而尖厲的陰笑。
包裹著蟲尾巴斷臂的袍子已經被血浸透了。
“主人……”蟲尾巴哽咽地說,“主人……您答應過……您答應過的……”
“伸出手臂。”伏地魔懶洋洋地說。
“哦,主人……謝謝您,主人……”
他伸出血淋淋的斷臂,但伏地魔又冷笑一聲,“另外那隻胳膊,蟲尾巴。”
“主人,求求您……求求您……”
伏地魔彎下身,拉起蟲尾巴的左臂,把他的衣袖搭到胳膊肘上麵。哈利看到那處皮膚上有個東西,好像是鮮紅的文身圖案——一個骷髏嘴裏吐出一條蛇,是魁地奇世界杯賽上出現過的那個圖形:黑魔標記。伏地魔仔細端詳著它,全然不理會蟲尾巴無法控製的抽泣。
“它回來了,”他輕聲說,“他們都會注意到它的……現在,我們會看到……我們會知道……”
他把長長的、蒼白的食指按在蟲尾巴的胳膊上。
哈利前額的傷疤再一次劇痛起來,蟲尾巴又發出一聲哀號。伏地魔把手指從蟲尾巴的印記上拿開,哈利看見印記變成了漆黑的顏色。
伏地魔臉上露出殘酷的得意神情。他直起腰,把頭一揚,掃視著黑暗的墓地。
“在感覺到它之後,有多少人有膽量回來?”他喃喃道,發光的紅眼睛盯著天上的星星,“又有多少人會愚蠢地不來?”
伏地魔開始在哈利和蟲尾巴麵前來回踱步,不時掃視著墓地,時而把目光停留到楚汐身上。大約一分鍾後,他的視線又落到哈利身上,蛇臉扭曲起來,露出一絲殘酷的微笑。
“哈利·波特,你正站在我父親的屍骨上。”他輕輕地嘶聲說,“他是一個麻瓜加笨蛋……就像你的親媽一樣。但他們都有用處,是不是?你小的時候,你媽媽為保護你而死……我殺死了我父親,你看,他死後派上了多大用場……”
伏地魔又笑起來。他一麵來回踱步,一麵掃視著四周,那條蛇還在草地上轉悠。
“看到山坡上那所房子了嗎,波特?我父親在那兒住過。我母親是個巫師,住在這個村子裏,愛上了他。可當她說出自己的身份之後,他拋棄了她……我父親他不喜歡魔法……”
“他離開了她,回到他的麻瓜父母身邊,那時我還沒有出生,波特。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我在麻瓜孤兒院長大……但我發誓要找到他……我報了仇,向那個蠢貨報了仇,是他給了我跟他一樣的名字……湯姆·裏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