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0 章 王莽謙恭未篡時(1 / 3)

哈利和羅恩星期一早就出院了,在龐弗雷夫人的照料下,他們已完全康複,現在正享受著被打暈和中毒的好處,最好的一點就是赫敏跟羅恩和好了。她甚至領著他們去吃早飯,還帶來了金妮跟迪安吵架的消息。哈利胸中那頭昏睡的野獸突然抬起頭,滿懷希望地嗅著空氣。

“他們吵什麼?”哈利努力用隨便的口氣問。三人拐進八樓的一條走廊,這裏隻有一個很小的女孩在看一幅巨怪穿芭蕾舞裙的掛毯。看到這幾個六年級學生走過來,她好像很害怕,把她拿在手裏的一個很沉的銅天平掉在了地上。

“沒事!”赫敏溫和地說著,一邊快步走過去幫她。“來……”她說,用魔杖敲了敲摔壞的天平,“恢複如初。”

小女孩沒有道謝,木頭似地立在原地,看著他們走過去。羅恩回頭望了望她。“我覺得天平變小了。”

“別管她。”哈利有點不耐煩地說,“金妮和迪安吵什麼呢,赫敏?”

赫敏說:“哦,迪安覺得麥克拉根用遊走球打你很好笑。”

“一定是挺滑稽的。”羅恩公平地說。

“一點兒都不滑稽!”赫敏激烈地反駁道,“可嚇人了,要不是麥格教授用咒語救了哈利,他可能會傷得非常重!”

“嗯,不過,金妮和迪安沒有理由為這個鬧崩啊。”哈利說,仍努力裝出不經意的口氣,“他們還在一起嗎?”

“在一起——你為什麼這麼感興趣?”赫敏問道,一邊尖銳地看了哈利一眼。

“我隻是不想球隊再出亂子!”哈利趕忙說,但赫敏仍然麵帶懷疑,這時後麵有一個聲音叫道:“哈利!”

哈利如釋重負地轉過身。“哦,你好,盧娜。”

“我去校醫院找你,”盧娜一邊說一邊在包裏翻著,“他們說你出院了……”她把一根蔥一樣的玩意兒、一個花斑大傘菌和一大堆貓褥草似的東西塞在羅恩手裏,最後抽出一卷髒兮兮的羊皮紙遞給了哈利。“……這是讓我帶給你的。”

是個小紙卷,哈利立刻看出又是鄧布利多讓他去上課的邀請。

“今天晚上。”哈利一打開羊皮紙卷就對羅恩和赫敏說。

當盧娜拿回蔥、傘菌和貓褥草時,羅恩對她說:“你上次解說得很不錯!”

盧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在笑話我,是不是?”她說,“人人都說我很糟糕。除了楚汐、金妮她們……”

“不,我是說正經的,”羅恩真誠地說,“我不記得有哪次解說讓我聽得這麼開心!哎,這是什麼呀?”他把那蔥一樣的玩意兒舉到了眼前。

“哦,是戈迪根。”盧娜說著把貓褥草和傘菌塞回包裏,“你要喜歡就留下吧,我有好幾個呢。這個能擋住大嘴彩球魚,很有效。”她走了,羅恩哈哈大笑,手裏還抓著戈迪根。

“嘿嘿,我對她印象好起來了,對盧娜。”三人繼續向禮堂走去時,羅恩說,“我知道她神經有問題,但是她也有好的——”他突然住了口,拉文德·布朗氣勢洶洶地站在大理石台階下麵。

“嘿。”羅恩不安地說。

“快走。”哈利小聲提醒赫敏,兩人匆匆溜走,但已聽到拉文德說:“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今天出院?為什麼跟她在一起?”

羅恩半小時後來吃早飯時,顯得很惱火。雖然他和拉文德坐在一起,但哈利沒見他們說一句話。赫敏好像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但有一兩次哈利看到她臉上掠過一絲令人不解的笑意。一整天,她的心情似乎特別好,晚上在公共休息室她甚至答應看看(也就是幫著寫完)哈利的草藥課論文。在此之前她是堅決不肯的,因為她知道哈利會借給羅恩去抄。

“多謝了,赫敏。”哈利說著匆匆拍了拍赫敏的後背,又看了看表,發現已經快八點了,“喲,我得快點兒,不然去鄧布利多那兒就要遲到了。”

赫敏沒有回答,隻是沒精打采地畫掉了他的幾個差勁的句子。哈利咧嘴一笑,趕緊爬出肖像洞口,朝校長辦公室跑去。滴水嘴狀石頭怪獸聽到“太妃手指餅”後跳到一邊。哈利一步兩級地登上螺旋形樓梯,他敲門時裏麵的鍾正好打了八點。

“進來。”鄧布利多叫道。哈利伸手去推門,門卻從裏麵被猛地拽開了,特裏勞妮教授站在那兒。

“啊哈!”特裏勞妮教授戲劇性地指著哈利,從她那像放大鏡一樣的鏡片後麵眨著眼睛看著他,“這就是我被粗暴地趕出你辦公室的原因,鄧布利多!”

“親愛的西比爾,”鄧布利多說,語氣有點惱火,“沒有誰想把你粗暴地趕出去,但哈利預約了,而且我確實覺得已沒什麼可說——”

“很好,”特裏勞妮用受了很大傷害的口氣說,“如果你不肯趕走那匹駑馬,也罷……也許我會找到一所更能欣賞我才華的學校……”她推開哈利,消失在螺旋形樓梯上。聽到她在半道絆了一下,哈利猜她可能是踩到她的哪一條長披肩了。

“請關上門,坐下,哈利。”鄧布利多的聲音有些疲憊。

哈利照辦了,坐在鄧布利多桌前那個老位子上,他注意到冥想盆又擺在那裏,還有兩個小水晶瓶,裏麵是打著旋的記憶。

“特裏勞妮教授還在為費倫澤教課的事不高興?”哈利問。

“不高興,”鄧布利多說,“占卜課比我想象的麻煩得多,我本人從沒上過這個課。我不能讓費倫澤回到林子裏去,因為他被驅逐出來了。我也不能讓西比爾·特裏勞妮離開。我們私下說說:她沒意識到城堡外有多麼危險。她還不知道——我覺得告訴她這個也是不明智的——她做過關於你和伏地魔的預言。”

鄧布利多深深歎了口氣,用沉重的語氣說道:“不過,別管我的教員的事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談。首先——你做了我上節課布置的作業嗎?”

“啊。”哈利猛然想起,因為幻影顯形課、魁地奇比賽、羅恩中毒、自己頭骨碎裂,還有一心要搞清馬爾福在幹什麼,他幾乎忘了鄧布利多要他搞到斯拉格霍恩的記憶……“嗯,魔藥課後我問了一下斯拉格霍恩教授,可是,呃,他不肯給我。”

他們進入了片刻的沉默。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請進來。”鄧布利多說。

一身藍服的懷特走了進來,並隨手把門關上。“非常抱歉,鄧布利多校長,我有點事被耽擱了…嗯,你知道的,她……”

哈利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誰,但是懷特和鄧布利多都沒有繼續說下去。哈利不由猜測,在之前的一次上課後,懷特給鄧布利多一張羊皮紙的時候提到的“她”與現在的“她”是不是同一個人?還有那次提到的“他”又是誰呢?……

“我明白了,你先坐下吧…”鄧布利多轉過頭,從半月形的眼鏡片上方盯著哈利,哈利又有一種被X光照射的感覺,“你覺得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是嗎?已經充分發揮了你的聰明才智?想盡了一切點子?”

“呃。”哈利語塞了,不知該說什麼。他的那一次嚐試突然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呃……羅恩誤服了迷情劑的那天,我把他帶到斯拉格霍恩教授那裏,我想如果能讓斯拉格霍恩教授心情好,也許——”

“成功了嗎?”鄧布利多問。

“嗯,沒有,先生。羅恩中毒了——”

“——自然,於是你就忘了找尋記憶的事,我沒指望會有別的反應,因為你的好朋友有危險。但是,一旦確定韋斯萊同學會徹底康複,我以為你會回頭做我布置的作業。我已對你說明那個記憶多麼重要。實際上,我已竭力讓你認識到那是最關鍵的一段記憶,沒有它,我們隻會浪費時間。”

一陣火辣辣的、針紮一般的羞恥感從哈利的頭頂傳遍全身。鄧布利多沒有提高嗓門,甚至話語中也沒帶怒氣,但哈利寧願他大吼大叫,這種冰冷的失望比什麼都令人難受。

“先生,”哈利有點絕望地說,“不是我不上心,我隻是有其他——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讓你惦記著,”鄧布利多幫他把話說完,“我知道了。”

兩人又沉默了,這是哈利在鄧布利多身邊經曆過得最難堪的沉默,它似乎無休無止,隻是時而被鄧布利多頭頂上阿芒多·迪佩特哼哼味味的鼾聲打斷。懷特麵色冷峻地靜坐在椅子上,沒有去看哈利,似乎也對哈利不能完成作業感到很失望。哈利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渺小感,好像自己進屋後縮小了。他再也受不了了,於是說道:“鄧布利多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我應該做得更多……我應該想到如果不是真的重要,你也不會叫我去做。”

“謝謝你這麼說,”鄧布利多平靜地說,“那我可否希望,你從此能把這件事往前提一提?如果沒有那個記憶,我們以後再上課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哈利熱切地說:“我會的,先生,我會搞到它的。”

“那我們現在就不再談它了,”鄧布利多語氣親切了一些,“接著講上次的故事。你記得講到哪兒了嗎?哈利?”

“記得,先生,”哈利馬上說,“伏地魔殺了他的爸爸和爺爺奶奶,讓人以為是他舅舅幹的。然後他回到霍格沃茨向……向斯拉格霍恩教授打聽魂器。”他慚愧地喃喃道。

“很好,”鄧布利多說道,“現在,哈利、懷特,我希望你們還記得,我在一開始給你們授課時,就告訴過你們,後麵我們會進入猜測和臆想的領域。”

“記得,先生。”懷特和哈利異口同聲地回應。

鄧布利多繼續說:“我希望你們也認為,到目前為止,我給你們看的都是相當可靠的事實,憑這些我推想出了伏地魔十七歲前的情況。”

哈利與懷特都點了點頭。

“但現在,現在情況更加迷離而詭異,如果說找到關於少年裏德爾的證據已很困難,那找到能記憶成年伏地魔的人則幾乎不可能。事實上,我懷疑除了他自己之外,是否還有一個活人能向我們詳細講述他離開霍格沃茨後的生活。然而,我有最後兩個記憶要跟你們分享。”鄧布利多說著指了指在冥想盆旁邊閃閃發亮的兩個小水晶瓶,“之後,我將很高興聽你們判斷我所得出的結論是否合理。”

鄧布利多這樣重視自己的判斷,使哈利對沒能搞到關於魂器的記憶更加羞愧。他內疚地在椅子上動了動,鄧布利多把第一個瓶子舉到光線下細細地看著。

“我希望你們都沒有對潛進別人的記憶感到厭倦,因為它們是很奇特的。這兩個。”鄧布利多說,“第一個來自一個很老的家養小精靈,她叫郝琪。在看郝琪的見證之前,我必須簡單說一下伏地魔是怎麼離開霍格沃茨的。”

“你們可能都已經猜到,他以每門考試都是最優的成績升到了七年級。周圍的同學都在考慮畢業後要從事什麼職業。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湯姆·裏德爾會有驚人的建樹,他是級長,後來是學生會男主席,還得到過學校的特別嘉獎。我知道有幾位教師,包括斯拉格霍恩教授,建議他進魔法部,並願意主動為他引見,但他一概予以拒絕。後來教員們得知,他去博金——博克工作了。”

“博金——博克?”哈利愕然道。懷特麵色不改,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驚人消息。

“博金——博克。”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我想,等進入了郝琪的記憶,你們就會看到那個地方對他有什麼吸引力了。但這不是伏地魔的第一選擇。當時沒什麼人知道——我是聽老校長說過此事的少數人之一。伏地魔先找了迪佩特教授,詢問他是否可以留在霍格沃茨執教。”

“他想留在這兒?為什麼?”哈利明顯感到更加驚詫了。這時候,懷特滿是冷漠的綠眸裏有了一絲波動,但她仍然沒有出聲提問。

“我相信他有好幾條理由,盡管他一條也沒有告訴迪佩特教授。”鄧布利多說,“首先,很重要的一條是,伏地魔對這所學校比他對任何個人更有感情。霍格沃茨是他最開心的地方,是他感到像家的第一個也是惟一的地方。”

哈利聽到這些話有點兒不舒服,因為這也正是他對霍格沃茨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