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斯拉格霍恩那裏獲得隱藏的不被修改的記憶後,哈利馬上把它交給了鄧布利多,並知道了魂器一共有七個的驚人消息。但是他的內心還是有很多爭鬥,他無法想象自己會有實力與伏地魔決鬥,但他必須設法殺死伏地魔,不僅僅是因為那個預言,更因為他的很多親人被伏地魔殺死了。無論有沒有那個預言,隻要想起伏地魔的種種罪行,他的胸中就騰起一股烈焰,直燒到喉嚨口。
鄧布利多說,預言並沒表示哈利必須做什麼,但預言使伏地魔認定哈利是他的對手……換句話說,哈利有權選擇自己的道路,有權不理睬那個預言!但伏地魔還是會對它念念不忘,他會繼續追殺自己……所以這一點確實是必然——他與伏地魔,其中有一個會把對方殺死。
這個說法讓哈利好受了很多,他明白了鄧布利多的意思:被拽進角鬥場去麵對一場殊死搏鬥和自己昂首走進去是不同的。也許有人會說這二者之間並無多少不同,但鄧布利多知道——我也知道,哈利帶著一陣強烈的自豪想道,我父母也知道——這是世界上全部的不同。
某一天上午的魔咒課上,哈利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羅恩和赫敏(先對附近同學施了閉耳塞聽咒)。他們倆都對他誘使斯拉格霍恩交出記憶頗為滿意。當他說到伏地魔的魂器,又說到鄧布利多答應發現另外一個魂器後會帶他一起去時,他們表現得十分敬畏。
“哇,”當哈利終於說完時,羅恩叫道,手裏的魔杖對天花板亂晃,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哇,你真要跟鄧布利多一起去……去消滅……哇。”
“羅恩,你在造雪啊。”赫敏和顏悅色地說,一邊抓住他的手腕不讓魔杖指向天花板,那兒已經開始有大片白色的雪花飄下。哈利發現旁邊座位上的拉文德·布朗用紅紅的眼睛瞪著赫敏,赫敏立刻放開了羅恩的胳膊。
“哦,對了,”羅恩看看自己的肩頭,有點兒驚訝地說,“對不起……我們好像都沾上了討厭的頭皮屑……”他撣掉了赫敏肩上的一些假雪花,拉文德哭了起來。羅恩顯得很內疚,轉身背對著她。
“我們分手了,”羅恩悄悄地告訴哈利,“那天她看到我們一起從醫療室出來,但是我沒有提前告訴她我什麼時候會出院。後來,她看到我和赫敏一起吃飯——你去找斯拉格霍恩的時候。”
“啊,”哈利說,“那麼——你不介意吹了吧?”
“不介意,”羅恩承認道,“她大吵大鬧的時候是挺難受,但至少不用我提出分手了。”
“懦夫,”赫敏說,不過看上去挺愉快的,“哎,最近好像羅曼司普遍不利,金妮和迪安也分手了,哈利。”
哈利覺得她對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種會意的眼神,但她不可能知道他的內心突然跳起了康茄舞。他盡量不動聲色地問:“怎麼搞的?”
“哦,很可笑的事……”赫敏說,“其實他們吵了很久了。他們有很多觀念不符合。那天他們又為了一件小事吵起來……”
哈利看了看教室另一頭的迪安,他看上去顯然很不開心。
“當然,這讓你左右為難了,是不是?”赫敏問。
“什麼意思?”哈利趕緊問。
赫敏說:“魁地奇球隊,如果金妮和迪安不說話了……”
“哦——是啊。”哈利說。
“家庭作業……”弗立維教授尖聲尖氣地說,喚回學生們的注意力。
魔咒課後,正好是難得的共同空閑時間,三人一起走回公共休息室。羅恩似乎對跟拉文德分手感到很輕鬆。赫敏也興致不錯,雖然問她笑什麼時她隻是說“天氣好”。他們似乎都沒注意到哈利內心正展開著激烈的鬥爭:
她是羅恩的妹妹。
可她甩掉了迪安!
她還是羅恩的妹妹。
我是他的好朋友!
那隻會更難辦。
如果我先跟他說——
他會打你的。
如果我不在乎呢?
他是你的好朋友!
哈利幾乎沒注意到他們是怎樣從肖像洞口爬進灑滿陽光的公共休息室的,他隻是模糊地意識到屋裏聚集了一小群七年級學生,這時赫敏叫了起來:“凱蒂!你回來啦!好了嗎?”
哈利瞪大了眼睛:果然是凱蒂·貝爾,看上去完全康複了,被歡樂的朋友們圍在中間。
“我真的好了!”凱蒂快活地說,“星期一出的院,在家跟爸爸媽媽待了兩天,今天早上回來的。利妮跟我講了麥克拉根和上次比賽的事,哈利……”
“是啊,”哈利說,“不過,現在你回來了,羅恩也好了,我們有希望打敗拉文克勞,就是說還有奪杯的機會。哎,凱蒂……”他必須馬上問她,他的好奇心甚至把金妮暫時擠到了腦後。凱蒂的朋友們開始收拾東西,顯然變形課要遲到了。哈利壓低嗓門問道:“……那條項鏈……你想起來是誰給你的了嗎?”
“沒有。”凱蒂懊惱地搖搖頭,“每個人都問我,可我一點兒都想不起來。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走進三把掃帚的廁所。”
“那你肯定進廁所了?”赫敏說。
凱蒂說:“嗯,我記得我推開門,所以我想,對我施奪魂咒的家夥肯定就在門後。之後我的記憶就是一片空白,直到兩星期前在聖芒戈醫院。對不起,我該走了,我想麥格教授不見得會因為這是我第一天回學校就不罰我抄寫。”她抓起書包和書,匆匆追趕同伴,哈利、羅恩和赫敏坐到一張靠窗的桌子前,思考著剛才她說的情況。
“那麼,把項鏈給凱蒂的一定是個女的,”赫敏說,“因為是在女廁所。”
“或者看上去像女的,”哈利說,“別忘了,霍格沃茨有一大鍋複方湯劑,我們知道被偷掉了一些……”他在想象中看到一大隊克拉布和高爾神氣活現地走過,都變成了女孩模樣。
哈利說:“我想再喝一口福靈劑,到有求必應屋去看看。”在上一次使用福靈劑的時候,他成功獲得了斯拉格霍恩的記憶。也許這次福靈劑也會帶來幫助。
“那純粹是浪費魔藥,”赫敏放下剛從書包裏拿出來的《魔法字音表》,斷然說道,“運氣隻能幫你這麼多了,哈利。斯拉格霍恩的情況不一樣,你一向有說服他的能力,隻需要調整一下環境。但運氣不足以幫你穿透強大的魔法。別浪費剩下的魔藥了!如果鄧布利多帶你去的話,你會需要你能得到的所有運氣……”
“不能再配點嗎?”羅恩問哈利,沒有理會赫敏,“要能備上一些就好了……看看書……”
哈利從書包裏抽出《高級魔藥製作》,查找福靈劑。“天哪,太複雜了,”他掃視著那一長串的配料說,“要六個月……得慢慢熬……”
“總是這樣。”羅恩說。
哈利正要把書收起來,忽然發現有一頁折著,他翻到那裏,見是神鋒無影咒,注有“對敵人”,是自己幾星期前做的記號。他還沒有試過它是什麼樣,主要因為不想在赫敏的周圍試。但他想下次悄悄走近麥克拉根時試它一下。
隻有迪安一個人不是特別高興看到凱蒂回來,因為這意味著不需要他當追球手了。當哈利跟他談的時候,迪安對這個打擊的反應還算平靜,隻是聳聳肩哼了一聲。但哈利走開時,還是真真切切地感到迪安和西莫在背後不服氣地嘟囔著。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哈利看到了他當隊長以來最好的魁地奇訓練。他的隊員們為趕走了麥克拉根和終於迎回了凱蒂而歡欣鼓舞,飛得異常出色。
金妮似乎一點都不為跟迪安分手而難過,相反,她成了全隊的靈魂人物。她模仿羅恩看到鬼飛球過來時緊張地在球門前跳上跳下,模仿哈利被撞暈前朝麥克拉根大吼,把大家逗得很開心。哈利跟隊員們一起大笑,很高興自己有正當理由看著金妮。因為眼睛沒有一直注意看球,他被遊走球額外多撞了幾次。
他腦子裏仍在激烈地鬥爭著:金妮還是羅恩?有時他想,經過了同拉文德的戀愛,羅恩可能不會太介意他與金妮約會。但他又想起金妮親吻迪安時羅恩的表情,斷定自己就是拉拉她的手都會被羅恩看作卑鄙的背叛……
但哈利忍不住要跟金妮說話,跟她一起笑,訓練完跟她一起走回去。不管良心怎樣不安,他還是不禁幻想著怎麼能跟她單獨相處:最好斯拉格霍恩再召集個小聚會,那樣羅恩就不會在場——不幸的是,斯拉格霍恩似乎對他們不抱希望了。哈利有一兩次想到找赫敏幫忙,但覺得自己會受不了她臉上的得意表情。有時候,在赫敏看到他盯著金妮或被金妮逗得大笑時,他好像就發現過這種表情。更麻煩的是,他焦慮地想到如果自己不采取行動,肯定很快就會有別人約會金妮。他和羅恩至少在這一點上看法是一致的:由於她本身的原因,金妮太招人喜歡了。
總之,再喝一口福靈劑的誘惑日益增強,因為這應當算是個如同赫敏所說的需要“調整一下環境”的情況吧?和煦的五月天輕輕溜走,好像他每次看到金妮時羅恩都在旁邊。哈利發現自己渴望有一個好運,能讓羅恩覺得沒有比好朋友和妹妹金妮傾心相愛更令他開心的事情,並且能讓他和金妮單獨相處幾秒鍾以上。但這兩條似乎都沒機會實現,因為本賽季最後一場魁地奇比賽在即,羅恩總想跟哈利討論戰術,無暇顧及其他。
在這方麵羅恩並不特殊,全校對格蘭芬多—拉文克勞球賽的興趣極其高漲。因為這場比賽將決出尚難料定的冠軍杯名次。如果格蘭芬多領先拉文克勞三百分(難度很大,但哈利從沒見他的球隊飛得像現在這麼好過),他們就能奪杯;如果領先不到三百分,就要排在拉文克勞後麵,屈居第二;如果落後一百分或以下,就會排到赫奇帕奇後麵,名列第三;如果落後一百分以上,就會掉到第四。那樣的話,哈利想,就永遠沒有人會讓他忘記,是他率領格蘭芬多球隊拿了兩百年來的第一個倒數第一。
這場關鍵性的比賽的前奏仍舊是那些內容:兩學院的學生在走廊上威嚇對方的球隊;在個別球員走過時大聲排練針對他們的口號;球員們則要麼大搖大擺地享受關注,要麼在課間衝進盥洗室嘔吐。不知為何,在哈利的腦子裏,這場比賽與他對金妮的計劃的成敗密切聯係在一起。他忍不住想,如果他們領先三百分以上,熱烈的慶祝場麵和賽後的聯歡也許能趕得上一大口福靈劑的效果。
在所有這些繁瑣的事情中,哈利始終沒有忘記他的另一個目標:搞清馬爾福在有求必應屋幹什麼。他仍然查看活點地圖,在圖上經常找不到馬爾福,他推測馬爾福有很多時間都待在那間屋裏。盡管哈利正在對進入有求必應屋失去希望,但隻要在附近他還是會去試試,然而無論他怎麼變換說法,牆上還是沒有出現門。
有時候,他會想到那個神秘的懷特,在上節課中,大概事出突然,他沒有在校長室見到懷特。他後來也從來沒有在活點地圖看到懷特的名字。BrightdeWhite,她帶給哈利的印象是強大、冰冷、神秘。哈利還注意到,鄧布利多不會經常在學校,每次他回來的時候,麥格教授就會跟鄧布利多會麵。當然,他也會不意外地發現格蘭芬多院長辦公室似乎永遠留著一個名字,楚汐·羅蘭。它很安靜,總是長時間不動,像是說明楚汐在專注做某件事。哈利不由猜測,也許是楚汐又病了吧?否則,麥格教授為什麼要讓楚汐待在她的辦公室呢?
在同拉文克勞比賽的幾天之前,由於羅恩衝進附近的盥洗室裏去嘔吐;赫敏想起上次交的算術占卜課論文中可能有個錯誤,跑去找維克多教授了;所以哈利獨自從公共休息室走去吃晚飯。哈利多半是出於習慣,又拐到八樓走廊上,邊走邊看活點地圖。一開始他找不到馬爾福,猜想那小子又去有求必應屋了,然後他看到標著馬爾福的小點站在樓下一個男盥洗室裏,旁邊不是克拉布和高爾,而是哭泣的桃金娘。
哈利盯著這不太可能的組合,沒留神撞到了一副盔甲上。稀裏嘩啦的響聲把他從沉思中喚醒了。他怕費爾奇出現,趕快衝向大理石樓梯,跑到下一層走廊上。他把耳朵貼到盥洗室的門上,但什麼也聽不見。他輕輕地推開了門。
德拉科·馬爾福背對門站著,手扶著水池邊,淡黃色的腦袋低垂著。
“別這樣,”哭泣的桃金娘溫柔的聲音從一個隔間傳了出來,“別這樣……告訴我是什麼事……我可以幫你……”
“誰也幫不了我,”馬爾福說,全身都在發抖,“我幹不了……幹不了……辦不成……如果不快點辦成……他說他會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