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瑜放棄了。
這男人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之後,便垂著眼睛不看也不聽,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沒了辦法,隻好抬手指了指木桌上的小瓷瓶。
她還是很難受,嗓子幹疼,呼吸困難,渾身熱燙,露出的皮膚都泛著粉,意識都不太清醒,比先前稍好一些的便是,喝了些粥,沒那般餓了。
魏識哪裏真會一點都不看也不聽的,隻是不願隨了她的意罷了。
見沈之瑜指著桌上的瓷瓶,魏當即去桌前拿了過來,打開倒出一粒黃豆大小的藥丸,沈之瑜懂醫,想來這藥應該是有些效用。
她吃了藥,心裏安定了些,隻是這藥若是再不起效,她怕是難以活下去,往後這疫是個什麼情狀也難說。
隻覺自己過於輕率,她並不覺得憑自己一己之力便能找出法子,隻是她與老師傅在南地的時候,便研製出了一種方子。
那藥方缺了一味藥,煎水熬煮之後,有些效用能避疫。
少的那味藥叫烏綃草,喜陰耐寒,南地不生,來到了京郊,沈之瑜訝異地發現魏家後山的崖壁上長了幾株,卻也不多,都被她摘走了。
這些日子,每日出去的時間越來越久,跑得也越來越遠,正是想著這附近的山裏興許還有,能多摘些,總是好的。
她失望了,除卻在魏家後山崖壁上發現的幾株,別處竟是沒有,也許是她對這裏不熟,還沒走遍。
那幾株烏綃草被她珍藏,得知石頭是染了疫病之後不藥而愈的,便起了意,不再熬湯水,而是將藥方製成更為精純的藥丸。
是死是活,大抵看明日了。
魏識點了一盞燈,關上了門窗,囑咐石頭和阿滿不許靠近沈之瑜。
而後去了下屋弄飯食。
晏昭離開後,這滿屋子能做飯的也就隻有魏識和沈之瑜,老頭倒是也行,隻是做的入不得口罷了,薑姒就更不能指望了,添個柴,都恨不能把灶房燒了。
如今沈之瑜病了,若是他不回來,怕是兩個小的都得餓著。
石頭和阿滿見魏識哥哥回來,將阿瑜姐姐安置好,心裏總算沒那麼怕了,一大一小乖乖坐在灶台前的條凳上。
"魏哥哥,你說阿瑜姐姐會不會死啊?"
阿滿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映著灶裏跳動的火苗,兩手托著腮,很是憂慮地問著。㊣ωWW.メ伍2⓪メS.С○м҈
正朝著鍋裏添水的魏識動作一頓。
沈之瑜會不會死?
他也不知道,他在癘所斂屍的時候,每日連軸轉,一口氣不帶歇地,將那些滿身黑斑爛透了的人抗上板車,再推到十幾裏外的一處填屍的地方埋下。
魏識沒有忽略,沈之瑜燙紅浮粉的脖頸之上,有一個小小的白色斑塊,格外刺目。
那些染了疫病的人,症狀輕一些,便是喉嚨幹疼,渾身發燙,總覺渴,意識也不清醒,再重一些,則是,身上長起了紅斑,紅斑發黑,人也差不多該死了。
癘所彙集了許多醫者照看病人,治不好不說,有些自己倒還染上了,除了石頭,魏識再沒見過哪個能活的。
他心裏沒底,隻希望沈之瑜像石頭一般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