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大長公主要做什麼,平樂侯多少知道一些。
在此之前,他都並不以為意,覺得這條路太難,那個位置也太高。
可直到這些日子以來,看著母親輕鬆將三王世子玩弄於鼓掌之中,原本不可觸及的一切,好似都一點一點觸手可及。
所以,在聽到華陽這些話之後,平樂侯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先前的怨氣,也消散幾分。
“母親放心,孩兒都明白。”
“今日就算是求,我也會將宋芳海那老東西和宋氏母子求回來。”
忍一時之氣,待他登上那九五之位,到時候,如何處置一個小小的宋家,還不是他說了算?
華陽不知兒子心中所想。
但平樂侯這番表態,確確實實說到了他的心坎裏。
“有你這話,母親也就放心了。”
華陽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時候也不早,早點去吧。總之,今日不管做什麼,都莫要授人以柄。整個上都城,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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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兒子,華陽又著人幫自己收拾了一番,待儀態服飾再無問題,她這才從主院走出,迎接往來的賓客。
來的最早的,自然是寧安王世子薑毓舟。
雖然豁了兩顆門牙,卻並不妨礙他油嘴滑舌。
“姑母今日這一身可真是好看,哪裏能瞧出是有了孫兒的人?若是隨我一道出去,隻怕要被人說是我姐姐了!”
華陽平素最喜歡旁人誇自己年輕,一聽這話,果然笑逐顏開。
但口中卻是嗔怪。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姑母都是老骨頭了,真要你這麼說,那豈非是妖精了?”喵喵尒説
“妖精哪裏有姑母這樣的絕代風華?姑母那是天上的仙人,尋常人可無法跟您比!”
“瞧瞧,瞧瞧,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華陽笑得合不攏嘴,“果然肅州的風水好養人,要是換做你恒兒那家夥,可真是要氣死我。”
說著,華陽拍著薑毓舟的手,壓低了聲音,關切問道。
“你妹妹妙羽今日怎麼沒來?她身上的傷如何了?可有好轉?”
這話不說還罷,一說,薑毓舟原本掛著笑的臉,刷一下拉了下來。
當初那四十杖,實打實的落在薑妙羽身上,直將她打得皮開肉綻,最後衣服和血肉,直接黏連在一處。
看到那些被剪掉的,粘著肌膚和血跡的布條,薑毓舟想殺了薑南微姐弟的心都有。
直到現在,薑妙羽還依舊無法躺著睡覺,隻能每日趴在那裏,稍一挪動,就牽扯傷處,痛不欲生。
這還不是最絕望的。
最絕望的是,不管請了多少大夫,最後看到那些傷痕,都搖了搖頭,說注定要留下疤痕,無法再恢複原本平滑的肌膚。
薑妙羽最在意自己的容貌和肌膚。
在肅州的時候,便日日以牛乳沐浴,如今陡然發生這樣的人,她完全無法承受。
整日以淚洗麵,眼睛腫成核桃,都快哭瞎了。
見薑毓舟咬著牙不說話,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地麵,像是淬了毒一般。
華陽眼底劃過笑意,麵上卻依舊一副擔心的樣子。
語重心長安慰。
“罷了,今日這事,姑母本不該再提,毓舟,你也別太往心裏去,南翊雖是你們的堂弟,但到底是咱們薑國的陛下,皇權之下,不管是我們任何人,都隻能承受,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
薑毓舟梗著脖子,紅著眼,“憑什麼?姑母,憑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