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傷得太重。
急救醫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全醫院最好的醫療設備都用在這裏。
急救室的燈亮了兩小時。
秦岸倚靠在雪白牆壁上,遠遠看著醫生動作。
滿室的腥氣。
嗯,他在急救室。
血水端了一盆又一盆,醫生拿著手術刀來來去去。
秦岸沒看千桃。
最難的那幾年,他一年會進急救室好幾回。那個時候,他不會覺得急救室有多可怕。
今天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進入急救室意味什麼。
死亡。
意味著死亡。
秦岸低頭擺弄腕表。腕表裏,指針轉個不停,每一秒都格外難熬。㊣ωWW.メ伍2⓪メS.С○м҈
漫長的兩小時裏,他甚至在想該讓張客怎麼死才好。可簡單地讓他去死,似乎很不解氣,死了一了百了,太便宜他。
收回思緒,是因為醫生忽然驚詫地開口:心率心率下降得好快。
幾乎是下意識的,秦岸想要走到千桃那裏。
他艱難地按捺住這個念頭。
現在他過去,半點都幫不到忙。
一直到分針劃過三個圈。
醫生:秦先生,病人情況不太好,我們已經盡力了。您現在可以,去看她最後一麵。
秦岸猛地掀眸,大步往千桃那裏走。
醫生對入那雙猩紅的眸,忽的怔住。其實讓醫務人員之外的人進入急救室,已經是破例了。兩小時,秦岸一聲不吭,他都要以為秦岸半點沒有擔心千桃。
直到剛剛所見,這副模樣,哪裏是不擔心,分明是心疼擔心到了極致。
他嗓子一哽,給秦岸讓開路,默默看著秦岸挺直身形往手術台邊上走。
少女躺在手術台上,脖頸往下遮著白紗布,臉頰血色褪盡,幾道劃痕血絲布在她的肌膚上,了無生機。
明明分別前還好端端的,僅僅隔了一個小時就成了這副模樣。
明明昨晚千桃還那樣招人。
秦岸眼睛裏映著千桃蒼白的模樣。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他清楚他不希望千桃死,可在他將千桃送進急救室時,他似乎又已經預料到這一切。
一麵渴求著讓她活,一麵又不得不麵對事實。
兩小時,他在這樣的煎熬拉扯裏渡過,他無數次想要上前瞧瞧千桃,也無數次自欺欺人隻要醫生沒放棄,千桃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喊她:白千桃
這次真的沒人答了。
從前千桃躲著他,他們之間有隔閡,千桃甚至不願意理會他。
秦岸輕笑。
那個時候跟現在不一樣,至少,千桃是鮮活的。
秦岸伸手,指尖抵在千桃臉頰前,隻差分毫便會觸碰到她的肌膚。在即將觸碰到的那刻,他又收回手,聲音喑啞:你都不想問問,昨晚發生了些什麼?
回答他的,是手術刀砸落在地的乒乓聲。
秦岸一怔。
他好像回到被拋棄的、對任何事任何人都無能為力的少年時代,他隻能一遍遍重複:白千桃,你醒過來,隻要你醒過來,不管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