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西北軍,先前跟隨柏燼的那支禁軍也來了。
廝殺聲陣陣。
殿外兵荒馬亂,殿內亦是水深火熱。但無疑,威名在外的西北軍殺過來,讓殿內禁軍有些分神。
陛下想不明白西北軍怎會殺過來,明明掌控西北軍的虎符在他手中,明明他已命人將傅明禮受降交出虎符之事在皇宮內廣而告知。
西北軍會殺進來,與傅明禮分不開幹係。最大的可能,便是西北軍認人,不認虎符。
他冷靜地發號施令:將傅明禮拿下
然而遲了,傅明禮不知何時穿過禁軍,往他麵前襲來。陛下瞳孔張大,忙抽出腰間短刀。他並不精通武功。
眨眼呼吸間,冰涼長劍貼至他喉下,砰了聲,陛下手中短刀掉落在地。
少年聲音一如從前那般溫潤:父皇,要麼死,要麼,讓禁軍退下。
傅明禮恭恭敬敬喊他,溫潤,卻叫人膽寒。
傅明禮自西北回來,便不似從前那般溫潤。
他稍稍用力,便在陛下脖頸間劃破個小口。
鬧出這樣大的動靜,殿中禁軍皆收了手。柏燼也得到空隙。
是人都惜命,大概陛下這般嚐過權勢滋味的,更要惜命。他顧不得太多:好,好,你鬆開手,退下,都退下!先穩住傅明禮,拖延點時間,等之後給了藥,虞千桃能不能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傅明禮押著皇帝走向柏燼。
兩人對視。
柏燼信不過陛下,從荷包中取出瓷瓶,眸色沉沉:碧落,世上隻我一人有解藥,若沒有解藥,你。若千桃生,那麼,解藥給你;若千桃他喉嚨滾了滾,後頭的話,沒再繼續說下去。WwWx520xs.com
皇帝怒罵:朕是你父親!
柏燼沉眸。他沒時間再與皇帝胡攪蠻纏,打開瓷瓶,將整瓶碧落都灌進陛下嘴中。
陛下顫抖著怒罵柏燼逆子。
可他不知,在他數十年前放棄柏燼的母親,在他今日狠心給千桃灌下毒藥時,柏燼就不再將他當作父親。
千桃看見柏燼拿出碧落也是一怔。她怎麼也想不到,柏燼會隨身攜帶碧落。
柏燼原本是要扔掉瓷瓶的,可不知怎的,他又將空瓷瓶收入荷包,道:帶路,去取解藥。
禁軍站在殿內,瞧見陛下被這般對待,敢怒不敢言。
滿滿整瓶毒藥下肚,或許是心中不安作祟,陛下隻覺渾身上下都不對勁。甚至,名為害怕的情緒攀滿他渾身上下。
他沉重地望向柏燼。醉生夢死最快,可在半日內取人性命,虞千桃就算救回來,心智也會受損。他指了指東邊,示意東邊那扇門。
事實上,不需要皇帝帶路。
若不是被發現,傅明禮早便將解藥取出來了。
解藥就藏在乾清宮後頭的書閣裏。
他們不敢耽擱。
幾息間到達書閣。
傅明禮將陛下扔進書閣,沒等陛下開口,熟稔地從書架後排找出解藥。他垂眸凝向千桃,心尖涼得古怪。
此時,少女身體仍在流血,她的體溫愈發寒涼。醉生夢死,拖得越久,生機便越少。
他將藥遞給柏燼。
比起傅明禮的悲觀,柏燼稍微好些。
青年眼尾那抹猩紅消散。
漂泊的心好像終於得到安定。他滿懷希冀地想,隻要喂下這瓶解藥,千桃就會好轉。
柏燼指尖發顫,他輕捏住千桃下頜,將解藥送入她唇中。
刹那間,千桃甚至感受到那具身體對她的吸力。但是,那股吸力,並不強大,微弱得不足以讓她回到那具身體。她非常的被動。到最後,那股吸力消散,千桃的魂體也接近透明。
柏燼低啞聲線中帶上幾分喜意,他此生僅存的最後一點天真,大抵都用在千桃身上:不流血了。
又伸手探了探千桃的額頭,恍然發覺少女不再冰冷。
嗯。傅明禮應得很低。
傅明禮的冷淡,像當頭一盆冷水潑下來。
柏燼一怔,指尖開始僵硬。
他將將消散的不安,再次席卷而來。他抿唇,抱著千桃離開書閣。大夫會向他證明,千桃能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