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都聽見了。
即便意識混沌,她也分得清他們對話中的意思。
伏宴將她帶回妖宮,是為了,她的那顆心髒麼?
她的那顆心,不久前就已經不會再為伏宴疼痛了。他無論做什麼,千桃好像都不會再感到有多意外。情蠱在渡生河裏被消融了九成,現在隻剩一點,再也影響不了千桃。
好像隨著情蠱被消融,她的身體裏,還有另外一種東西,也漸漸消融了。
千桃隻是覺得有些可笑。
這就是她曾經喜歡過上百年的男人。
沒有情蠱以前,她便喜歡伏宴。千桃從沒想過否認。
她近乎麻木地想,那最開始,伏宴在萬烏崖前救下她,是不是已經在打她那顆心髒的主意了?
恨伏宴麼?
自然是恨的。
可她更恨她自己,恨她引狼入室,恨她識人不清,恨她連累父親師兄。
千桃胸腔下燃起一團火。
她氣息是亂的,周身靈脈已經停止運轉了。卻因著心底這團火,又生出力氣來。
她知道這在人間叫什麼。
回光、反照。
千桃卻不想睜開眼睛。
妖宮裏,沒什麼再值得她看的。
然有人不放過她。
伏宴握住她的手腕,源源不斷的靈力從他身上輸送過來,他說:“你醒了。”
千桃沒理他。
或許就連他現在所做的,也是為了在取出她的心髒之前確保她還活著。
是他們說的,等她死了再取心,效果便會大打折扣。
伏宴扶著她坐起身。
大概是知道她命不長了,大概是終於良心發現,想要在她死前彌補她。他問她:“還疼不疼?”
語氣是千桃聽過的,最溫柔的一次。
千桃沒心思理他。
“你父親沒死,所以你也……”
在他提起父親時,千桃才偏過頭,看了看他。
伏宴見她終於肯看他一眼,心底卻沒好受半分。千桃原就有舊傷,身體已經是
“我會幫你找到他,隻要……”伏宴垂眸,他終是僵硬地道:“隻要你好好活著。”
千桃抬了抬眼眸,像是很驚詫,驚詫於他會說出這番話。
伏宴心口微堵。
千桃看著他,可分明她眼裏沒有他。
千桃對他道:“那便多謝了。”
她眼裏沒有笑意、沒有感激,有的隻是無盡的疲憊。或許她根本不相信他所言。
千桃其實不想死在妖宮。
妖宮冷冰冰的,這裏沒有仙域的溫暖,也沒有仙域的活氣。她想念的人,都不在這裏。
千桃伸出手。
手指抵靠在心口。
她的心跳很微弱。
曾經年幼時,爹爹將她抱在膝上,說她是玉瑤的寶物,她的那顆心髒,也是絕無僅有的寶物。
千桃扯住伏宴的衣擺,輕輕對他說:“我可以將心髒給你。”
她看不懂伏宴的眸色。神魂受的傷越來越重,她的眼睛霧蒙蒙,看人識物不大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