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了,遠遠望去,霍格沃茨城堡被濃/稠的夜色完全掩蓋,就連白日裏閃亮的高聳塔尖也融入了夜空黑沉的背景色中。不遠處的禁林像是突然靜止了,隻有偶爾有風拂過林梢時,才會微微起伏起來,仿佛像人一般陷入了熟睡。
而湯姆還清醒著。在玻璃窗外的水生魔法生物快速遊過時尾鰭卷起的‘汩汩‘水聲中,以及透過清澈的黑湖而映射進來的水一般流動著的斑駁月影的籠罩下,他將雙手枕在腦後,半靠在床柱上,眉頭微皺著,仿佛有些不滿,又仿佛有些好笑無奈一樣的盯著那本攤開在他膝蓋上的筆記本——那本他為了能與艾比時刻保持聯係,花了很多心思才做出來的筆記本。
此時此刻,那上麵隻寫了兩句話——‘明天早上見’以及‘晚安’。字跡倉促,內容簡短,就像是臨睡前匆匆隨手寫下的一樣。
他本來以為艾比想要跟他好好談談的……
而事實上,在他們分開之前,艾比也確實是這樣暗示他的。那麼,在他們分開之後,又是什麼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讓她直到剛剛才想起來應當給他來信?
湯姆幾乎是立刻就猜出來了——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艾比一定是把時間都花在打聽對方的消息上了。
而意識到這一點後讓他瞬間覺得很不舒服。盡管他很清楚,艾比一路上對對方的暗中打量隻是由於好奇和驚訝,而她會對對方感興趣其實也是出於對他的關心。
是的,就是這樣,她一貫如此。
先是孤兒院的斯塔布斯他們,再到後來的菲爾斯、埃弗裏,甚至是當初他們第一次登上霍格沃茨特快號時碰到的那個二年級的拉文克勞,對於出現在他身邊的人,無論是懷著惡意還是好意,有用還是沒用,她總是像隻立著耳朵的小兔子一樣,在第一瞬間立起耳朵,一邊觀察著、判斷著、努力配合著他的偽裝,一邊又高度警惕著,仿佛自己一旦疏忽,就要拖了他的後腿,給他的計劃造成麻煩一樣——盡管她未必對‘純血論’和‘神聖二十八族’感興趣,也未必願意與菲爾斯保持表麵上的友好……事實上,倘若對方不是他的舍友,或者他並不在斯萊特林,當初她的下意識的反應絕不會是隻是拿起書包,什麼也不多問,就灰溜溜的回到赫奇帕奇。甚至就連埃弗裏也是,如果沒有他的原因,艾比還會如此厭惡對方嗎?
她總是習慣性的為他考慮,而這種被關心、被遷就著的感覺當然很不錯,可與此同時,也叫人難免感到無奈,甚至還有一些酸澀氣惱。
其實他完全不需要她這樣做,也並不希望她把精力和時間花費在種事情上……更加繁重的學業,二年級開始的各種俱樂部活動,還有十月份的魁地奇選拔,在這半個學年裏,他們之間的相處時間隻會變的更少。更何況她還依舊懵懂天真……這樣下去他要等到什麼時候?
——為什麼不把這些時間和精力用到他身上呢?
就把其他事情都交給他好了,她應該做的是更多的陪在他身旁,隻陪著他……
夜色更深了,就連透過黑湖映照下來的月光也漸漸變的的微弱、黯淡,湯姆起身拿起日記本,手指無意識的在艾比留下的兩行字上輕輕摩擦著,神色很淡,仿佛又一次陷入了深思。而在宿舍的一片寂靜黑暗中,遠遠的,從洗漱間的方向忽然傳來了一陣清晰的水滴滴答聲,接著,又是‘啪’的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半空掉落,砸在地上,而後隨著‘沙沙’的摩擦聲,沿著冰涼的地板,迅速的朝著他的方向滑了過來。
【我回來了……】嘶嘶聲在床腳處響起,不一會兒,納吉尼那有著菱形花紋的三角狀腦袋就出現在了湯姆的視線裏,它將身體卷在床柱上,正一邊吐著信子,一邊靈活的往他的床上爬。
湯姆伸手把它撈了上來,放到玻璃窗的窗沿上,【找到了嗎?】他漫不經心的問到,似乎也並沒有指望就連霍格沃茨的曆任校長和教授們都找不到的密室,能如此簡單的被一條除了吃喝就隻知睡覺的小蛇在一夜之內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