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宮裏,妃嬪宮女自戕都是大罪,會累及家人,以前看電視劇多了,那些跳河的也多是宮女,如果是失寵的妃嬪想死,隻需一條白綾就夠了。
畢竟生前是身份尊貴的娘娘,大概死後也不想泡在冰冷的水裏吧。
至於宮女自殺的原因,大多也離不開那幾種,被自家主子折磨虐待實在活不下去的,家中遭逢巨變一時經不起打擊的,到了出宮年紀卻還被迫留在宮中看不到未來的……
總之同是深宮人,命運皆是苦。
沐劍屏想,不知待會兒自己救下的這一位,又會是有怎樣悲涼的命運呢?
剛跑到荷花池邊的時候,方才的那一番想法就完完全全打消了,之前因為離得遠,她聽不到有人掙紮呼救的聲音,就以為這人定是一心尋死。
然而走到近前,她那雙能聽骰子的耳朵便告訴自己,現在水裏的這個人,並不是為了尋死,而是正在朝著某一個方向遊動,似乎是另有目的。
也就是說,這個荷花池底,還藏著什麼未知的秘密。
沐劍屏“唰”地一下就閃身到了池邊的一棵大樹後麵,一邊豎起耳朵聽著水裏的動靜,一邊心下暗想這怕不是又要發生什麼奇奇怪怪的劇情了吧。
難道是個偷竊宮中財寶的小賊,把東西暫時藏到荷花池底,待風聲過去以後再悄悄取出來變賣?這種行為也過於誇張了,想也覺得可能性不高。
最初來到鹿鼎記世界裏的那段日子,沐劍屏意外發現自己武功還算不錯,一時興奮難耐曾經用輕功跳上假山,結果不小心跌落到荷花池裏,還在池底摸到了好幾具不知什麼原因被殺死的太監宮女的屍體,難道水中的動靜會和這有什麼關係?
沐劍屏止不住地歎氣,好像自從自己穿越進這個世界,隔三差五就會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隱藏劇情,反倒是連正常些的劇情都觸發不了了。
比如在一般的以清朝為背景的故事中,難道這個時候發生的劇情不應該是自己救下了一個意圖輕生的宮女,然後對其開導勸解再猛灌一頓雞湯,使其重新找回生的意義嗎?
這劇情雖然不乏無聊與狗血,但總比那些突如其來打得自己措手不及的事件要容易接受得多。
沐劍屏本以為這次故事的走向能略微偏向溫情一點,結果……又發生反轉了。
不多時,那個潛入荷花池底的人終於爬上岸來,沐劍屏從樹後暗中觀察,看到對方是一個年紀輕輕但是非常臉生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剛一上岸便鬼鬼祟祟四下張望了一番,見周圍沒其他人,便從禦花園的另一個出口飛速溜掉了。
沐劍屏馬上跟了上去,據她觀察,這個小太監上岸的時候手裏並沒拿著什麼東西,可見並不是從荷花池中取走什麼物什,因此隻有兩種可能,要不就是往荷花池裏藏了東西,要不就是在荷花池底做了什麼手腳,不過這些都隻是猜測。
如果所做的手腳或者藏的東西並不容易發現,這個時候潛入荷花池裏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反倒錯失了跟蹤這個小太監的時機,倒不如先看看他是哪個宮裏頭的,然後再推斷他做這事的目的。
秉持著寧丟勿醒的原則,沐劍屏離那個小太監始終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既讓小太監一直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也不會讓對方注意到自己被跟蹤。
除了巡守的侍衛外,這一路上倒是沒遇見什麼人,看來連逃跑的時間和路線都進行過精準的計算,這個小太監,或者說小太監背後的主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轉過一個拐角,小太監的步子越來越快,沐劍屏剛要跟上去,索額圖突然從另外一邊走出來,並攔住了沐劍屏的去路。
索額圖是進宮找康熙商談國事的,卻不想在此處碰見了沐劍屏,想起上次建寧公主流星錘那事,自己還沒和她道過謝,便攔住她非常客套熟絡地說道:“原來是桂兄弟啊,上次那件事索大哥還沒謝過你的救命之恩了,若不是你仗義出手,索大哥這個腦袋恐怕得讓小公主的流星錘砸出一個洞來。”
“索大哥不必客氣,我是禦前侍衛,保護皇宮安寧本就是分內之職。”沐劍屏心思完全沒在索額圖這兒,隻想把他趕緊打發了,然後再繼續追上前麵那個身上藏著秘密的小太監。
“桂兄弟還真是謙虛低調,難怪年紀輕輕就得皇上重用。”宮中除了康熙以外,其他人還都以為沐劍屏與韋小寶是堂兄弟關係,也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何況沐劍屏比韋小寶容貌好武功高,看起來更是前途無量,索額圖自然要費心拉攏一番,再加之他身為保和殿大學士本來就口若懸河,舌燦蓮花,這話匣子一打開,很快就到了日頭西落的時候。
沐劍屏在旁邊聽索額圖說話已經聽得沒脾氣了,她多次想甩給對方一句“你還有完嗎”,但是一來看他年紀比自己大上不少,這麼做實在太過不禮貌,二來在鹿鼎記原著裏,索額圖曾多次幫助過韋小寶,也算是個講義氣的好人吧,這麼做似乎也不太合適。
於是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硬生生地把脾氣壓了下來,還時不時還給對方一個真誠而又友善的笑容。
但到了索額圖眼裏,便誤認為是沐劍屏非常愛聽自己說話,非常喜歡與自己交談,甚至有一種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之情,若不是待會兒還得去見康熙,索額圖恨不得現在就與沐劍屏拜了把子。
最後的結果,就是沐劍屏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太監因為索額圖的出現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溜掉。
此時此刻她算是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難怪在鹿鼎記裏索額圖和多隆關係那麼要好,說到碎嘴子這個方麵,這二人的確非常相似,但是索額圖是文化人,並非多隆隻是一介武夫,因此說起話來也有幾分深度和道理,不像多隆隻是一味的聒噪。
若不是最後沐劍屏適時地說了一句“索大哥,皇上還在尚書房等著您”得以脫身,索額圖還不知道要拉著她聊到什麼時候。
回到尚膳監,沐劍屏報複康熙得來的快樂已經讓索額圖磨沒了,午後本該有的困意也讓索額圖耗盡了,索性機械地蹲到院中的大樹下,做起了她的習慣性動作——
一邊挖土一邊思考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