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不懂的,沈嶼晗已學會先記在心裏然後回頭再問西瑞,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自己的五髒廟祭好。
車子駛入一條充滿生活氣息的街道,沈嶼晗還是頭一回在夜裏來到這種人流多,坐在車內都感覺到跟路人隻有一臂之距的地方,車道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商鋪,有賣蛋糕的,賣水果的,賣烤鴨的,看得人直流口水。
有的店鋪門前空空如也,沒有什麼顧客,有的店鋪卻排起長長的隊伍,顧客都很遵守規矩,還有不少路人上前瞧,看到長長的隊伍後帶著惋惜之情的離開。
行人道上的樹下還擺放著很多兩輪車,有人用手機掃了掃就能用了,有的人則將車往那一放就走了,完全不怕車子被偷竊,現代人的自覺性可真好,他猜這便是他大哥曾跟他提起的那般盛世。
那日,沈嶼晗給他送一套親手縫製的夏衣,遇到他大哥在院中獨酌,他講:“《禮記》有曰: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備注1]你我何時能見到這般盛世之景,而非日日聽那些臭老頭知乎者也,若有生之年能見上一見,死也瞑目。”
沈嶼晗當然也很迷茫,便好奇問他:“大哥,真的會有如此盛世嗎?”
他大哥說:“也許咱們有生之年是見不著了,但你我的子孫,子子孫孫或許能等到那一天,也許要上百年,也可能要上千年。”
大哥一向是嚴謹之人,那日會與他說這些話,是有幾分惆悵和鬱鬱寡歡之意,或許是意難平吧,他們齊國連年跟別國打仗,朝堂上又分成好幾派,委實令他們幹實事的年輕人鬱鬱不得誌。
而現在,他大哥沒見著這盛世,他卻見著了。
或許與他大哥那些話還有一點點小小的差別,但卻也是太平盛世之年。
單頎桓接了個朋友的電話,掛掉後便見沈嶼晗癡癡的看著窗外的行人出神,也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麼。
單頎桓伸手捏了捏他臉頰長起來了一點肉:“看什麼呢?”
沈嶼晗被他這一麼鬧,打斷了他的回憶,抓住他老公的手:“做甚?”一不小心就帶出了他們齊國的語調。
“講的什麼方言。”單頎桓覺得還挺好聽的,有幾分蘇杭那邊的軟腔軟調。
“我們老家的方言,你肯定沒聽過。”沈嶼晗趕緊說回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你打完電話了?”
“嗯,下車吧。”單頎桓想告訴他是自己的朋友,但是考慮到沈嶼晗的手機一直很安靜,聯係人極少,知道他沒幾個真心實意對他的朋友。在他的調查報告中,沈嶼晗的狐朋狗友眾多,家中出事後,連個陪在他身邊安慰的人都沒有,有點淒慘,沈嶼晗現在要做的就是重新交朋友。
李叔將車子停了下來,路上的車實在是太多太擁擠,一動不動的。
距離單頎桓要去的餛飩店隻有幾百米的距離,單頎桓決定帶沈嶼晗下車走過去,兩人便下了車。
行人雖多,店鋪也不少,但是街道地麵很幹淨,前方擁擠的路口還有交通在執勤。
沈嶼晗對這個世界穿製服的警察頗有好感,路過紅綠燈時還多看了兩眼戴白手套的交警。
單頎桓將他的頭輕輕掰過來:“看路,到處都是人,交警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見過。”
沈嶼晗輕笑了下,他隻遠遠看過兩回,這麼近距離還真沒見過。
“好看啊。”
“哪裏好看了。”還沒他一半帥。
“哎呀,老公你不懂。”
單頎桓一口氣提了起來,用力捏了下他的爪子:“我需要懂什麼?”
“以後再告訴你。”沈嶼晗決定賣個關子。
紅十字路口人多,也擁擠,又是老街道,路麵也不平整,單頎桓索性拽緊沈嶼晗的手腕。
兩人剛從宴會中出來,出現在這種街道,雖然外頭套上了厚實的外套,但顯然還是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最主要的還是兩人長得過分出價的相貌。
沈嶼晗依舊對外界的事物抱著巨大的好奇心,他將所見所聞盡收眼底,百看不厭,近日來積攢的鬱氣也漸消。
看看現代人怎麼生活,他也能更好了解現代人的生活方式,即使他現在還無法融入這個社會,可也聊勝於無。
兩三百米的路並不長,但那也是這條道路的熱鬧中心了,單頎桓帶他走進一條昏暗些的巷子,再走幾步就到了吃餛飩的地方。
沈嶼晗以為他會帶自己去類似於園林的餐館,沒想到是來到一家極為樸素的店鋪,別看它藏得深,店內的桌椅幾乎坐滿人,店老板和老板娘忙得熱火朝天,根本沒空顧他們。
單頎桓找了個位置坐下,桌椅間隔的距離都很近,其實在現代就是很普通的一家餛飩店。
店名讓人覺得很吉利,也很親民,就叫吉祥餛飩。
可真巧,他跟祖母吃的那家餛飩小攤也叫吉祥餛飩。
沈嶼晗看到小店內的牆上掛著有點陳舊的大菜牌,旁邊寫著店史,原來是家存在許多年的老店,餛飩湯底用的都是祖上留傳的方子,居然已有幾百年曆史了。
他問正在用微信掃碼下單的單頎桓:“老公,你怎麼會找到這家餛飩店的?”
“以前在這邊上高中,有一次打完球食堂沒什麼吃的,我就跟朋友出來找吃的,誤入了這家餛飩店,後來就經常來。”單頎桓說完問他要吃什麼:“點你想吃的。”
沈嶼晗看了一眼牆上的大菜牌:“我想要一份招牌清湯餛飩。”
單頎桓下午也沒吃什麼,現在也餓了,他快速下個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