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的溫度格外得熱,不管是京城還是江南,熱得人都有些受不住,反倒是湯溪,因為地處山區,溫度比外邊低上不少,倒成了江南地區避暑的新去處。
可是講道理,從京城到湯溪千裏迢迢啊,這尋常大小夥子都受不住,程晉哪敢讓老師真下江南啊。
至於走鬼道,那就更不靠譜了,先不說一走鬼道他的多層馬甲立馬曝光的問題,就是他老師的身體和神魂也承受不住啊。
“本座可以縮地成寸。”
程晉一聽這四個字,臉色就白了一個度:“……可別了吧,那後勁我都受不了,我怕於與老師在判官殿內相見。”
黑山:……倒也不用這麼犀利。
“那你準備怎麼做?”
程晉歎了一聲,然後默默背上了旁邊揍過貓貓的荊條,大有一副本官要上刑場的樣子:“三十六計,苦肉計。”
黑山:“當判官當到你這份上,估計也是繼往開來頭一個了。”
“你可別提判官了,一提我就來氣!走了走了,我怕我再不去,我就又慫了。”程縣令本著縮頭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的心情,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去往京師的鬼道。
當然了,在去之前他肯定是把惹禍的貓妖一並帶上的。
彼時的周府,老小孩周大儒正在跟大弟子“鬧脾氣”,要不說人老成精呢,周大儒當然知道小弟子即便再混不吝,也不會隨便亂搞男女關係,隻是京城如今冰塊短缺,這麼大一車冰送過來,他很難不浮想聯翩。
畢竟小弟子惹起禍來,那絕對是個十足的禍禍頭子。
“你可不要再替他說話了,他那透明琉璃的事也沒同老夫說,你倆真是一個賽一個翅膀硬,這些冰怎麼來的?那姑娘又是什麼身份,竟能讓你三緘其口?”
傅承疏即便再能言善辯,此刻也沒了聲響。
“你不說老夫也能猜到,亦安那性子就不是個安定下來的,也不知道在江南又搞出什麼事來!不行,老夫一定要下江南瞧瞧!”
周大儒當真是鬧著要去江南嗎?當然不,他就是擺個態度而已,這大熱天的下江南,他又不是嫌命太長,之所以“發脾氣”,隻是氣憤倆弟子瞞著他罷了。
傅承疏和程晉難道不知嗎?當然知道,這點兒師徒間心照不宣的默契還是有的,而也正是因為如此,程晉才不得不提著貓貓來京城“負荊請罪”。
怎麼說呢,做晚輩的給長輩彩衣娛親,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對吧。
“謔——你你你你——”
然而當小弟子真的出現在他麵前時,周大儒還是收到了驚嚇。那好家夥啊,大半夜的冒出來,他反應過來就是問責大弟子:“你竟真把他弄來京城了?好啊你,公器私用,看老夫不打斷你的腿!”
傅承疏:!!!
名滿京城的無殊公子,恐怕也就在周大儒的棍棒下這麼狼狽,還有旁邊這糟心的師弟,竟然還敢給老師遞荊條,真是白疼一場了。
“老師且慢!您何不聽聽亦安的解釋。”
周大儒狐疑地暫停揮棒,扭頭看小弟子:“你倆,到底是有何事瞞著老夫?”
程晉看著那根小荊條啊,就想起了無數次被它支配的恐懼,這實在不能怪他慫,主要是他在京城求學期間,就是這麼一步步學業攀升的啊。
“那個老師,等下,能打輕一點兒嗎?這我朋友還在呢,要臉。”
周大儒這才看到戳在一旁冷峻的年輕後生,這仔細一看,這後生的氣質好生奇特,根本不似讀書人,更不似官場中人,倒像是那些桀驁不馴的遊俠。
不過若是亦安的朋友,倒也算不上奇怪。
有外人在場,周大儒還是收斂了一些,輕咳了一聲道:“大晚上的帶朋友過來,亦安,老夫教你的東西,你都忘了嗎?”
說完,便問黑山的姓名,態度和藹親切,就跟鄰家老翁沒兩樣,一聽這人竟是小弟子的副手,周大儒心裏的納悶就越來越多了。
這他也沒聽到亦安調回京城的風聲啊,怎麼好端端地帶著師爺入京了?難不成是湯溪的匪寇又起,入京求救來的?可看這麵貌,也不像是星夜趕路的模樣啊。
“既然是自己人,老夫就直說了,你入京來做什麼?”
程晉抬頭看了一眼老師,慫慫地退後一步:“先說好啊,不打臉!老師,這……弟子聽說您要下江南,這不是來請罪的呢。”
“啊?”周大儒一下沒反應過來,臉上帶著十足的疑惑,然而聽小弟子說完,周大儒已經開始滿院子找鞭子了,那荊條那麼係,哪配得上小弟子這皮糙肉厚的身板啊!
“老夫的鞭子呢!好啊你個程亦安,翅膀硬成這樣了,連妖怪都敢招惹了!老夫就說你去了湯溪就奇奇怪怪的,合著是藏著這麼大個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