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令人倍感壓抑的夜。晦澀月光艱難透過厚厚雲層,昏沉籠罩在偏僻的爛尾工地上。數棟蓋了一半就停工的大樓像極了頹然聳立的巨人,在苟延饞喘中期待著黎明。又像是漸漸走向腐朽的森林,將永遠湮沒在無盡的夜色中。
蘇桉雙手抱懷,立在高高的腳手架上。夜風鼓動她的的發絲,時而擾亂她的視線,讓她無法看清地麵上與妄者奮力而戰的身影。
縱然銳能出色,李白雅也開始感到疲憊。麵前的妄者並不像任務說明標注的那麼好對付。他手中的【藤蔓】和【利枝】卡片層出不窮,兩者交相使用,令李白雅著實難以近身。
妄者手中的藤蔓就像有意識的觸手,時刻限製李白雅的行動。一旦有得手之機,布滿荊棘的利枝就會疾速襲來。枝條上凸起的尖銳宛如鐵刺一般,輕輕一沾便將皮肉生生撕開條鮮紅血痕。
李白雅右臂低垂鮮血淋漓,儼然已經中過招。手腕上還有根藤蔓在漸漸勒緊,若不能掙脫,恐怕要從此失去一隻手掌。
“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弱。”輕盈身影自高空飄然而落,帶著聲沒有什麼惡意的嘲笑。
“蘇桉?你怎麼在……”李白雅無需去看,這聲音再熟悉不過。可惜現在她來不及打理自己,隻能以狼狽的樣子去麵對這位忽然現身的“老朋友”。
“看這傷勢,我再不來,你整個右手都要廢了。”蘇桉一邊輕描淡寫的說著,一邊召出卡冊,選出【骨牙】【飛星】【螈火】三張卡片。
電光火石間,蘇桉先型象【骨牙】為刃,迅速切斷牽扯李白雅右手的藤蔓。那【飛星】卻是不知為何物,型象之後便如星火墜落九天,極速紛飛散落,將妄者群魔亂舞的藤蔓觸手釘在地麵上。翻滾的觸手瞬間失去活力隻能在地上掙紮,活像被釘死在砧板上的泥鰍。
不待妄者反應,蘇桉腳下一點,持著潔白如玉的骨牙利刃衝向妄者。那妄者下意識甩出一張【利枝】在麵前交織成盾,試圖鐵棘逼迫蘇桉後退。
蘇桉見狀,隻得轉向妄者身側身後尋找空檔。妄者見此招生效,又祭出更多張【利枝】型象成盾,將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在森森荊棘之其中,遠遠看去就像一隻如臨大敵而鼓起全身尖刺防禦的刺蝟。
妄者此舉雖然讓蘇桉再無對他下刀的機會,但卻正中蘇桉下懷。隻見蘇桉以指尖燃起念力,注入早就準備好的【螈火】之卡。隨後疾馳一擲,那【螈火】之卡便牢牢刺在了妄者周身的尖刺上。
轟的一聲,衝天烈焰即刻爆燃妄者周身的利枝和荊棘。妄者作繭自縛,瞬間被來自具象界的蠑螈之火焚燒殆盡。喵喵尒説
蘇桉向後退了數步回到李白雅身邊,並捂住口鼻以抵擋那令人厭惡的惡臭氣息。
李白雅扶著右手傷臂,被蘇桉一氣嗬成的舉動震撼。上次分別時,她與蘇桉實力不相上下。而如今蘇桉隻在行雲流水間,就解決了這個險些廢了她右手和性命的妄者。
難道……這就是具象界的力量?
熊熊火光映亮了破敗樓體上的千瘡百孔,也炙烤著李白雅和蘇桉的沉默。直到火光漸冷熄滅,李白雅才艱難走上前去,將那堆僅剩微微一點的殘骨灰燼具象成卡,默默放進卡冊。
蘇桉看著李白雅的背影,動了動嘴唇。忽然不知該鄭重的打個招呼,還是繼續和她沒心沒肺的開玩笑。
好在李白雅先開了口,卻聽不出一絲情緒:“她很強麼?”
蘇桉一怔便明白了李白雅在問什麼,笑著說:“強。不過配合起來沒有李子舒服。”
李白雅提起一絲笑意,向蘇桉道:“恭喜。”
看見李白雅的笑容,蘇桉便知與她緩和了,於是上前扶著搖搖晃晃的李白雅,一同走出那片再次陷入陰冷寧謐的樓群。
兩人先是沉默緩慢的走著,忽然,李白雅又輕聲詢問:“那裏是怎樣的?”
蘇桉幽幽應道:“具象界的確可以令人脫胎換骨,但也可以令人瞬間喪命。”
想起方才的不堪,李白雅對自己很失望,隱忍道:“命懸一線,現實界也一樣。”
蘇桉又沉默許久,才鼓起勇氣道:“李子,我知道你不願意,但我還是想說。和我一起去具象獵殺吧,隻有我們才是彼此最默契的……”
和蘇桉想的不太一樣,李白雅這次打斷她不是拒絕這個話題,而是淡淡的問:“你不是已經有契約者了。”
蘇桉揉揉鼻子,尷尬道:“我們彼此都覺得不是很合拍,已經……解除契約了。”
李白雅聞言停下腳步,直直盯著蘇桉看。
“你這麼盯著我幹嘛?”蘇桉倍感窘迫:“你不想去我也不逼你。反正N吧裏多的是約我具象獵殺的念者,真不是非你李白雅不可。而且今天我也不是專程來找你,我隻是恰好路過這,這片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