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燙到又被苦到的江渝,盯著黑黢黢的藥劑,神情是難得的嫌棄和糾結。纖細烏黑的眼睫垂下,熱氣熏繞,眨了好幾下。眼睛因為長時間看文件,有些幹澀不適,眨眼的時候,疲憊的雙眸漸漸變得濕潤。
因為剛醒,頭發也蓬鬆,額前的幾縷飄忽不定,低頭擦過微紅的鼻尖,沒有握筆的那隻手就屈起食指關節略擦了擦,舉手投足都是下意識的隨便。明明是擦自己的鼻尖,到了江渝這裏,莫名有了自己給自己屈尊的味道。做完這些,江渝撐著一邊太陽穴繼續盯藥劑。
猶豫幾秒,又嚐試喝了口,這下表情就是十足的厭惡了,當即傾身把杯子擱得遠遠,看也不看第二眼。抬頭望見剛進門的淩焰,也沒說什麼,坐回沙發繼續抱著抱枕啃文件。
真夠嬌氣的。
淩焰走過去將被無情忽視的杯子重新拿起,遞到江渝麵前,“喝了”。
江渝頭也不抬,根本沒理他的意思。
“你要不要好了?”
淩焰覺得江渝上輩子估計是自己的兒子。
這人人前精英高知高冷範,人後
——嘖,他都懶得說了。
其實江渝還真的不想好了。
這樣能拖多久就多久。
江渝握著筆在草稿紙上寫公式,忽然抬頭衝人認真道:“我們晚飯吃什麼?”
淩焰好笑,“渝叔叔會做飯嗎?”
江渝點頭,遇上吃的總是很誠實:“會一點點。”
但神情是那種,你可千萬別指望我會給你做飯的嚴肅。
淩焰忍住沒有嗬嗬,把杯子又往前遞了遞,“你喝了我就給你做糖醋排骨”。
媽的。越來越像哄兒子了。
淩焰默默道。
江渝明顯動搖了,就連公式都沒繼續寫下去,視線移到藥劑上,過了會慢吞吞接過,跟上刑場似的,末了還確認:“你真的會做?”
淩焰都沒興趣嘲諷他了,點了點頭,“我給我媽做過很多次”,接著硬聲命令:“喝了就做。”
本來一肚子的暴躁火氣,哄江渝喝藥的時候,莫名把自己的火氣也給哄下去了,連帶著還承諾給人做飯。
他舅舅要是知道了,準得吐血。
真應了江渝在車上的那句話,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不,做飯。
外賣叫了生鮮和排骨。
江渝有些不好意思,趿拉著拖鞋洗水果,一邊洗一邊吃小西紅柿,濕淋淋的手指還沾著水,從水裏隔一會就拈起一個。指節修長,在水裏泡久了,冷白瘦削。
淩焰在一旁浸排骨,看江渝一口一個吃得心安理得,好氣又好笑。
排骨涼水下鍋後,加了料酒去腥。
江渝在一旁又開始洗葡萄吃葡萄,見狀讚道:“不錯,你跟誰學的?”
淩焰想了想,“慢慢學的。沒人做飯給你吃的時候,不會做也要逼著自己做”。
江渝覺得這句話話裏有話,而且大概率針對自己,於是不說話了,垂眸繼續吃自己的葡萄。
最後的成果還是頗為令人滿意的。糖醋排骨噴香誘人,滿滿一盤。
江渝把洗好剩下的水果一同搬上桌,表示自己也是做了點事情的。
淩焰很不恥。
晚飯剛吃完的時候,方明柏的信息就來了,“明天跟我回去一趟”。
淩焰當沒看見。
隔一會,吳叔給淩焰發了信息。
淩焰看到的時候,愣了足足三秒多。
“小夥子,我是江渝繼父,吳澍河。江渝上次打電話給我說了,你是曾芹的學生,他手機壞了就用的你的。但我現在還是聯係不上他,你如果遇到江渝就幫我轉告,說:瞿教授組織了一個專家評議會,針對‘天行者’是否歸檔的前期審核,就在下周四,點名要他出席發言。江渝要是不想參加,你就讓他周一來研究所的時候和我再商量商量。真是不好意思,你提醒下他記得開手機。如果他狀態不好,也不急著說。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