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和霍菀走在曼沽市集的人群中,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流衝散。
霍菀一直在留意身邊的情況,尋找著可以脫身的機會。可是眼下脫身其實不是一件明智之舉,離開顧長生,她又能去哪兒?她也記不得去薩爾府上的路啊。再加上顧長生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霍菀是不是還在身側,在這種監視下,別說脫身,就連她打個哈欠都能被發現。
在市集裏走了一圈,顧長生終於帶她去吃飯。
曼沽的食物霍菀吃不太慣,加上心情不好和疲憊的關係,她隻吃了一點就不吃了。
“也許你現在還不習慣,但總會習慣的。”顧長生就著霍菀剩下的繼續吃,“要留在這裏,就要學會生存和適應。”
霍菀簡直想對他翻三百個白眼。她來曼沽是她自己想來的麼?難道不是顧長生硬把她生拉硬拽來的麼?憑什麼要她去適應顧長生非要帶她來的地方?
當然,這些內心活動霍菀都隻放在了心裏。她沉默的凝視著顧長生,目光仿佛能在他的腦門上灼燒出一個大洞來。
隔壁一桌又來一幫客人,商人模樣的打扮,來時有些吵鬧。他們坐下,叫了幾盤菜和幾壺酒,開始議論起霍安登基後的事情。
聽他們說,霍安繼位後開放了邊關的貿易,曼沽的商人能夠更加自由的往來做生意。他一改先帝重稅的政策,減低稅收減緩百姓的收入壓力。朝堂上開始肅清風氣,要求官員們一切從簡,不允許奢侈浪費,這讓先帝的那些跟班們心生不滿。
對這些人,霍安委婉建議他們告老還鄉,可以從國庫給他們撥一筆銀兩,他們拿了後就必須要離開,從此不問朝政。這一政策看似很好,但對那些以前就不幹正事沒點能耐的朝臣來說,離開朝堂他們也無事可做,在朝堂混混日子總比失業要強。
聽完那些商人所說,霍菀稍稍安下了心。雖然她自己落入了這番境地,可至少霍安想要做的都做到了。
“怎麼,你還在擔心鄭旭?”霍菀的神情全被顧長生看去。他以為霍菀關注那些商人的話是想知道鄭旭的安危,所以才會這麼問。
“你不擔心霍瑾和你的兒子麼?”霍菀不好氣的反問道,“就不怕我二哥哥把他們怎麼樣?”
“需要我擔心什麼?”顧長生冷漠的回答,“那晚你也看到了,霍瑾現在就和瘋了沒什麼區別,成日歇斯底裏的,讓人看了生厭。”
縱然霍菀並不喜歡霍瑾,但就事論事來說,她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顧長生是最主要的原因。
誰能想到,曾經在她麵前耀武揚威,最受寵愛的公主霍瑾,如今也不過是一個麵目難看的棄婦。而霍瑾最看不上的霍菀,卻是她丈夫想要在曼沽重新開始攜手並進的人。
造化弄人,不過如此。
吃完飯,顧長生帶著霍菀去往一處民宅。他雖不善交際,但畢竟還是有些人脈的。有舊識願意將自己名下的一處宅邸暫時借給顧長生住,好讓他們先有一個落腳之處。
霍菀和顧長生來到那處宅邸,麵積並不大,甚至可以說非常小,隻有一個小院子和一間屋子。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顧長生望著這座院落,很輕的歎了口氣。
屋子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該有的都有。唯一讓霍菀心生顧慮的是床隻有一個,她躊躇了一下,說:“要麼我打地鋪吧。”
顧長生沉著臉飛快的掃了一眼那張床,說:“我打地鋪,你睡床。”
也行。
霍菀心中這麼想,嘴上保持了沉默。
這個院落約摸有段日子沒人居住了,所以家具落了些灰。顧長生稍微收拾了一下,霍菀從頭到尾沒動過一根手指。
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喝茶,靜靜的看著顧長生忙前忙後。她想,如果霍瑾見到這番場景,會不會氣得當場暴斃。
“晚上就隨便吃點吧。”顧長生準備出去買點吃的,“雞蛋麵條,如何?”
“隨便。”霍菀淡淡的回道。
她看著顧長生推門離去,心裏毫無波瀾。
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的?榮華富貴之後,忽然想過過平淡的生活。嚐過了公主的嬌媚後,又憶起了青梅的好。所以他從溫柔鄉出來,還願意帶著霍菀在曼沽過上小日子。
霍菀原以為自己多少還會有些感動的,可不知為何,她的心卻很冷。
既然逃到了曼沽,顧長生的眼線應該是跟不來了。霍菀在顧長生離開半柱香後也推門出去。夕陽西下的曼沽別有一番風味,霍菀在門前站了一會就回去了,因為院落外的大門被顧長生上了鎖,她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