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冶放在京城城門下的士兵算不上什麼精兵,至少鄭旭起初是這麼認為的。
他帶兵從玉和關趕來,先和城門下的百來上千號人打上了幾個回合。玉和關的那一仗算是給他練手熱熱身了,所以這幾回合下來他覺得自己尚有餘力。
霍冶沒有正兒八經的上過戰場帶過兵,所以訓出來的兵要麼有勇無謀,要麼有謀無勇,人都衝到大刀大錘底下了,竟然回頭你推我我推你,趕著把同伴送到敵人麵前,別說兵力到底有多強,光是氣勢上就已經了輸了。
雖然霍冶的兵很大部分估計也是顧長生在帶,但正是因為他帶出來的那就更完蛋了。他哪次在沙場上不是喜歡躲在人後?不是找各種借口佯裝生病受傷躲在軍營裏?這種將領的手下又能是什麼勇士,所以鄭旭靠著不到敵方一半的兵力就已經挫敗了霍冶軍隊的士氣。
按照這個勢頭,將他們殲滅也隻是時間早晚的事。
打仗這種事情,也多時候靠的也是一鼓作氣,拖得越久越不好,速戰速決才夠痛快。鄭旭舉起手裏的長劍,讓身後的士兵不要猶豫朝著敵人撲過去。他衝在最前麵,一路拚殺到底。
就快要結束了……
耳邊仿佛有聲音在不斷的說著。
隻要結束,就能回家,就能見到霍菀和鄭誠。
他咬緊牙關,也不知越過了多少敵方的士兵,伸出去的劍刃也不知劃過了多少人甲胄身軀。人群紛紛朝兩邊散去,就像故意為他退讓一般,他來到了盡頭,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手裏的劍被他緊緊的握在手裏,他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因為詫異和震驚,一時間他竟有些失神。他穩了穩情緒,才緩緩用劍不偏不倚的指向麵前的人。
“顧長生,你是男人,就和我麵對麵一對一決一勝負,不要拿婦孺做自己的擋箭牌。”
“拿婦孺做自己的擋箭牌又如何?和你麵對麵決勝負,我必然是敗的。注定會失敗的事為什麼要去做?我不過是想要選擇對自己最為有利的方式取得勝利而已。”顧長生對鄭旭的話不屑一顧,冷冷的嗤笑道,“兵不厭詐,這個道理你該是最懂的。無論用什麼方式,隻要能獲勝就行。這是戰爭,是你死我亡的決鬥,贏者方能立規矩,又不是鄉試殿試,不需要談論什麼公平公正。”
顧長生對自己的勸諫不當回事,鄭旭斟酌著語句在想如何讓他先把人質放掉。若是其他人就算了,可眼下被他製住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兒。
霍菀被粗麻繩綁在一根柱子上。她雙目緊閉,因為隔了一段距離,看不真切她的麵容。但她的腦袋微垂,不像是清醒的狀態。一旁站著一個老婦,手裏抱著的正是鄭誠。鄭誠也像是睡著的狀態,在這種環境下他還能不吵不鬧,恐怕也是被喂了什麼安眠的藥。
“放了她們,若你想要我的命,可以直接衝我來。”說到這裏,鄭旭將手裏的長劍朝一旁扔去。
他身後的將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出聲還說什麼,被鄭旭用眼神示意,讓他保持安靜,先不要說話。
“我要你的命有什麼用?”顧長生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見鄭旭丟掉了武器,兩眼還是放光的,“鄭將軍,我們好歹也算是連襟的關係,生死存亡的時刻,我竟也還會覺得有些傷感。”
“替霍菀鬆綁,我就往你那裏多走兩步。”
鄭旭的眼神捕捉到霍菀像是快要醒轉。隻要她人是清醒的,且沒有被粗麻繩束縛,那就多一線存活的生機。
顧長生似乎有些猶豫,他在斟酌到底要不要聽取鄭旭的建議為霍菀鬆綁。
他的目光落在毫無反抗之力的霍菀身上。她輕輕皺著眉,不知是粗麻繩的束縛讓她覺得不適還是什麼原因。
當他得知霍菀生下一子做了母親的時候,竟比霍瑾生子時的情緒波動還要大。也許是因為相識多年的情誼終究要比表麵夫妻要深,也許是因為他的心底對霍菀到底還存有一番不一樣的情愫,其中原因他也不明所以。
小時候於秀秀和霍菀總愛帶他到處亂跑。他生來體弱,跑不動也跳不動,明明是個男孩子,磕傷碰傷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卻往往是他,反而兩個小姑娘要把他摻到一旁幫他擦洗傷口。長大後他想,他其實並不體弱,隻是因為他是顧家的獨苗,父母怕這根獨苗夭折,才不斷向他灌輸他體弱多病,需要時刻保證安全,不能做危險的事。m.X520xs.Com
也正是因為如此,即便後來長大,他也習慣於找借口,然後讓自己理所當然的縮在人後,理所當然逃避責任。隻因他是獨苗,還未長成大樹,不能抗住風浪,所以需要為自己找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一旁的霍菀動了動,似乎是醒了。她艱難的揚起腦袋,隻覺得脖子非常酸痛。顧長生在她身上用的迷魂藥藥效很猛烈,她昏睡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