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終於不再毛骨悚然的冷靜,而是輕輕歎了一口氣,似無奈、似投降,也似心痛,連聲音都溫柔了幾分:“田小魚,能告訴我,為什麼哭嗎?”
太多太多話想說,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想說,可是因為太多了,所以思緒混亂,所以一下子說不出口。
田小魚看著顧念非,隻說得出一個字:“疼~~~~”
她說不出多餘的話,有些感動,隻能意會,不可言傳。
她看著顧念非,她知道,他意會了;她還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他意會了。
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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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現在還疼嗎?”
她點頭:“很疼,很疼,疼死人了。”
他看著她的手,皺起了眉頭:“怎麼去個洗手間也會弄傷自己?”
洗手間?
田小魚低頭,方才發現自己剛才指的是全身上下最輕的一道傷口,就是最後一道被指出來湊數用的。
她愣了愣,然後鎮定的擦了擦眼淚,痛斥了一番這病床結構的不合理性。
顧念非卻在田小魚的控訴中,卻慢慢的俯身抱住了她。
如同那天在那山上她緊緊抱著他那般的,緊緊的抱著她。
他的呼吸就在她耳邊,他的體溫透過衣服毫不純潔的傳到她的身上,他雙手的力量仿佛要將她融入他懷中一般。
他輕輕的說了幾個字,那麼輕,那麼輕,一下子就消散在了空氣中,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似的消散了。
可是,她聽見了。
他說:“你嚇死我了。”
他說,她嚇死他了?
她想起了方才看到的顧念非眼裏的血絲,想起了在她出事的前一天,他還在跟她說沒時間睡覺
連覺都不夠睡的他,是如何從千裏之外來到這裏的呢,哪來的時間?
怎麼辦,鼻子又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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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非抱著田小魚坐在病床上。
他看到的電視是田小魚被砸的那一段,舞台的架子就那麼倒下,將她整個人活生生的給淹沒,隨後所有報道的媒體都隻拍到醫院的外觀,還有一個個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有說兩個人當場就送到醫院了,有說受的是小傷,有說受傷很重,消息真真假假的傳來,他無從辨別是非對錯,這時候偏偏還聯係不上她,無數不好的念頭充斥腦海中,哪還有什麼心情拍戲,當下什麼也不顧,硬是熬了36小時的通宵,然後跟劇組請了假,趕了過來。
他沒說自己熬了通宵,隻是說自己坐飛機飛到附近,然後找朋友借了輛車開過來的。
田小魚掐著手指頭算了算,一下子,心疼飛了,覺著自己真真罪孽太深重了,今生今世以身相許都償還不清,必須把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給賠上去才行!
田小魚這麼想了,就這麼說了。
顧念非終於樂了,邊笑邊白了她一眼,道:你想得美,下輩子我一定躲著你!
田小魚擺手說:沒事,你躲我還不會追啊!
心疼、心虛的她趕緊的要把這造得不合理的病床讓給顧念非,顧念非拒絕了。
他在確定以後田小魚都會乖乖的跟他溝通以後,說了一句:“我休息一下。”然後打開病人陪床用的小床,沾床不到一分鍾,已經陷入了熟睡中。
田小魚白天睡得太久了,現在睡不著,索性就趴在病床上,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睡在一旁的顧念非。
從他的眉,看到他的眼,看到他的唇。
看著看著,心口的某處就暖暖的。
這個男人,是她的男人,會為她擔憂,為她生氣,是她可以撒嬌、可以依靠的男人!
田小魚笑了,她咧開嘴角,笑開了花。
錢醫生說得對,如果不去嚐試,怎麼會知道愛情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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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魚不知道自己昨晚看顧念非看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她隻知道自己看了很久,從來沒有一個人的睡顏,能讓她看那麼久。
她隻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顧念非——她的男朋友還在睡覺中。
醒來後的田小魚繼續趴在床頭,垂涎的看著顧念非,伸手摸著他的胡茬,那紮手的小尖刺,刺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