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涼醒來的時候,透過朦朧的視線,看到一個穿著玄色衣服的背影,不由得皺眉發問,“……阿郎?”
那人轉過身,是一張完全不同的臉,“哎,你醒了?”
“你是誰?”越涼發覺自己的聲音沙啞無比,且腦海裏暈乎乎的,看什麼都重影,甚至於那人走到他跟前蹲下,他也難分辨對方的臉。
那人解開他腰肋處包紮的海帶,簡單察看一下情況,確認毒素沒有繼續擴散,才用海綿沾了藥,敷在傷處,並以海帶綁緊。
越涼疼得悶哼一聲,問,“這是什麼?”
“是魚血,能解毒的。你中了海妖毒,幸好我發現得早,否則就沒命了。我是出去打獵時撿到你的,現在你在我家裏。”
越涼身邊還堆著不少用過的海帶和海綿,染著烏黑的血,可想而知他的傷有多嚴重。
這是一方不算寬敞的圓形洞穴,隻有一張粗磨的石床,石壁上鑿出幾個孔洞,插.入晶柱充當照明。
角落裏放著一些工具和雜物,另一邊則有很多食物,牆上還掛著一支漂亮的白色鹿角作裝飾。
越涼瞧著那鹿角,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那人替他處理好傷處,這才鬆了口氣,擦擦汗,坐到他旁邊,友善地先開了口,“我叫東秦,一直住在這裏的,你叫什麼名字?”
他一聽名字,立刻就回想起藏離跟自己提到過,於是反問,“你認識藏離嗎?”
東秦像是很詫異,隨後又低落下來,笑得有些勉強,“我原是看你身上敷的傷藥,像是他的手筆,所以才救你,沒想到當真叫我走了好運。”
“我叫越涼,是玄武族的。”越涼吃力地坐起身,將敞開的衣襟一攏。
“我和藏離一同被爻魚吞下,又誤入一個複雜的洞穴,在洞穴深處見到了海妖,這才失散。”
“我運氣不太好,被海妖打傷,多虧有你相助,多謝了。”
東秦一震,“藏離……藏離他在這裏?”
越涼點頭,“是,他還問我是否有聽說過你,隻是我記憶受損,實在不記得。”
“越涼,原來你是越涼殿下,是我冒犯了。”東秦穿著一身黑羽袍子,將自己裹得像隻烏鴉,恭敬道。
“殿下即便是記憶未受損,應當也是不記得的。殿下大婚那年我還是隻青鳥小雛,當時有幸能同鹿神一起去吃殿下的酒,如今回想起來都還覺得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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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參加過自己婚事的人還真多,越涼不禁反思起自己的婚事是否辦得太過大張旗鼓了。
東秦說自己是隻青鳥,此刻身上的黑羽卻不像是青鳥的本命羽衣。
越涼隨口問道:“你的羽毛是黑色的啊,挺罕見的,青鳥好像都長青羽的吧。”
東秦一愣,神色瞬間黯淡下來。
他扯了扯自己這身黑羽袍子,狀似坦然道,“黑羽挺難看的吧?這其實……不是我自己的羽衣,我原先也是青羽的青鳥,隻是後來出了些事故,將一身青羽獻出去,換了其他東西了。”
“現在這些羽毛是烏鴉的,鹿神森林向東不遠就是烏鴉一族,他們織了一件百衲衣送給我。”
越涼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看來自己是戳到對方痛處了,於是趕緊道歉,“對不起,我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這件事會這麼嚴重。”
東秦卻揮揮手,“殿下不必介懷,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
“殿下的傷不出半日便可痊愈,到時離開後,可否請殿下……不要在藏離麵前提起我?”
對上他疑惑的目光,東秦勉強一笑,顯得有些蒼白,“不瞞殿下,我確實與藏離有些糾葛,我已發誓永不再煩擾他,當年被這大魚吞下肚,原本想著永無相見的可能了,沒想到還是天道有安排。”
“請殿下出去後隻說遇到了一長住於此的好心人,切莫提及我的名字,有些緣分盡了就是盡了,不必再苦苦相求。”
越涼雖然不知其中原委,但聽東秦把話說到這份上,大概也能猜出來這兩人之間關係不淺。
東秦救了他,他自是要報答的,於是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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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處愈合飛快,一直到差不多痊愈,花了不到半天功夫,比東秦估計的還要快。
他開心道,“殿下不愧是古神,靈力了得,我隻是輔助稍加治愈,殿下就自行康複了。”
“殿下現在可以走了,我這裏還有一些吃的,殿下若是餓了,請一並帶走吧。”
越涼受了恩惠,自然不好再搶小輩的東西吃。
他穿好衣服,下床活動一番,有些吃力,但已沒有剛受傷時的那種無力感。
藏離不知跑去哪裏了,若是也碰見海妖被打傷,就不好了。
他不多留,直言要出去找藏離,便先告辭。
東秦將他送至洞口,再次囑咐道,“懇請殿下,出了這洞便當做失憶了吧,我確實……不想再見到藏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