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前世的某件(1 / 2)

越涼渾渾噩噩地離開了願巫的洞穴,不知該去哪,走著走著就來到海邊的一塊岩石下坐著。

他的頭腦裏一片茫然,到處都是刀光劍影,雙方兵卒被刺穿身體時沙啞的叫喊。

還有火炮,巨型的機關城,一個萬人敬仰的身影立於牆上,而他越涼手持長劍,為他的王開疆辟土。

他無法控製自己去回憶,然而想起來的每件都令他頹然痛心。

越涼閉上了眼,任由冬季寒風呼呼刮過自己的臉龐。

他全都想起來了。

太煬原本不似現在這般冷漠,那時的他更仁慈,更溫柔,是整個極北乃至神域都承認的賢君。越涼很喜愛他的溫柔,自年少便傾心已久,至成年時順理成章結了契,從此便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阿郎待他很好,愛他至深,憐他至切,甚至走到哪兒都要帶著他,夜裏睡覺時總要把他小心藏進懷裏,細細地親吻和愛撫。

他原本過得很幸福,直到戰火不知何時悄悄燃了起來,燒得所有人心神不寧。

太煬很擔心,一次朝議後,將他拉坐在自己腿上,溫柔地摟著親了一會兒,而後低聲說:“阿涼,孤想幫幫神族。”

人族勢力日益壯大,已經能同神族抗衡,神域和人界相交的地方打得不可開交,在玄武族西邊的白虎族已經快頂不住,如若潰敗,下一個遭難的就是玄武。

越涼清楚這一點,於是親了親他,信心滿滿道:“你想打誰就打誰,我幫你。隻要我們在一起,就連天帝都沒辦法。”

太煬笑了笑,撫摸著他的頭,眉眼溫和:“孤怎舍得孤的阿涼上戰場?阿涼待在孤身邊便是。這仗,孤原不想打的。”

他深深歎了口氣,目光有些不忍,“權野之苦,本就不該由眾生背負。”

“阿郎總是這樣心軟,難怪城裏的族人們都說你是好族長。”越涼撇撇嘴,不滿意地說,“本該讓你去負責刑律才對,我去處理你的瑣碎事,這樣就不用被族人們畏懼了。現在誰見了我都惶惶的,好似我隨時會把他們抓到牢裏。”

太煬忍俊不禁,溺愛地在他唇上烙下一吻,“刑律需得阿涼親自把持才行,阿涼怨憎分明,向來是最好的判官。孤不行的,孤對他們,總太過心軟。”

這倒是一語成讖,因為到後來,當玄武族真正被卷進混戰中時,太煬忙著守護玄武族的封地和百姓,已經顧不上保護自己的契侶。

越涼也不需要保護,他甚至還非得上場不可,玄武族用兵如神的大將就那麼幾個,帝君已經在城裏調兵了,他自然得到前線去衝殺。

隻要有他的戰場,玄武族從未戰敗;隻要他在,失守的疆土就能奪回來。

玄武族二□□號越來越響,逐漸變成人族的眼中釘,神族的救命稻草。一日,白虎族向太煬傳來火信,請求玄武族向滬天城增員。

滬天城地勢凶險,易守難攻,又處在喉關位置,一旦失手就會連累極西大半封土,進而威脅到極北。

太煬本沒必要親征,但聽說那座城裏還有六千多滯留的玄武後,他還是去了。

越涼理解他,那裏有他們的族人,便是他們性命相向之處。當族長,有時候不得不舍己為人,哪怕戰死也要保全族眾,這是族長的天職,也是驕傲。

人族利用科技做出鋼筋鐵骨的猛獸,圍城十六天,神族古老的石牆根本抵禦不住,唯有從後方殺出一條血路與援軍彙合,在兩城之間建立通道將百姓安渡過去,才有可能博得一線生機。

那時他年少無畏,主動向雙方聯手的帝君請纓出戰,他跪在大殿上,目光堅定地同太煬對視著,看到對方眼裏的憤怒和抗拒。

帝君從沒生過這麼大的氣,來回走動袖擺卷起旋風,冷不丁踹翻了桌子,厲聲喝道:“不準去!”

“城內尚能戰者不過十餘人,滬天將失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越涼打定了主意,內心決絕,“越涼甘願前往。”

“你懂什麼,現在外邊都是人族的獸,你出去就是送死,孤護不住你!這城裏這麼多人,為什麼非得你去!”太煬又氣又惱,寬大的君父袖擺下雙手緊握成拳,克製不住顫抖,突然一拳砸在君座的扶手上,雙眼通紅,竟朝他吼起來,

周圍一眾文星武神也不免為難,白虎一族更是羞憤得無地自容。任誰都知道玄武族雙死雙生,現今人家過來幫忙還得著冒死別的風險,委實不該。

然而這路不開又不行,城中死傷慘重,越涼驍勇有謀,且尚未負傷,由他去是最好的選擇。

太煬最終還是拗不過他和眾人,艱難地點了頭,隻得遣了自己的親衛雖他前去,又從白虎族調了一千勇士,組成開路的前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