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蛋長得很快,七天之後,原先軟趴趴的外殼就硬了,顏色也變得清晰。
這之後,它還要接著長好些天,才能等到破殼的日子。
什麼時候破殼,不知道。
這得看契機。
越涼百無聊賴地仰躺在草地上,四爪朝天,將蛋放在肚子上抱著。天邊飄過去一朵悠悠的雲,他又開始倦了。
產完蛋後就變得很虛弱,雖然調息許久,也仍是難掩損耗巨大的事實。
他沒了玄甲,靈流聚合就比一般的玄武慢許多,如從前許多次受傷之後那樣,總要花費許多心力才能彌補回來。
不過雖無玄甲,他倒是保下了這個大荒呢,現在小幺幺才能在平靜的塵世出生。
所以,小幺幺要叫什麼名字好?
越涼絞盡腦汁,嘴裏叼著根草莖,將草努到左邊,又頂回右邊。
實在想不出,他便伸出後爪,提了提爪下的龍身。
“阿郎,該給它起個名字了。我想不出來,還是你來吧。”越涼老實地承認。
他在這方麵的確糟心,猶記得前世終辰出生時,恰巧為雞鳴的黎明,他苦思冥想,提議讓兒子叫“白雞鳴”。
天光露白雞鳴曉,不是挺形象的嘛。
這個名字遭到了太煬的強烈反對,最後帝君拍板定下,兒子名喚為終辰,意為星辰終隱,白昊將臨。
越涼起先仍是不服,直到前來探望的友人聽罷他取的名字,納悶道:“好歹也是堂堂帝君,取的名字怎和那人間睜眼瞎似的,教人以為沒讀過幾本書。”
他於是屈服。
沒本事取大名,取個小名也挺好的嘛。幺幺就叫桃桃,小桃花小桃葉小桃子什麼的,可以胡亂叫,聽著也親昵。
最重要的是不會被別人看出來他肚裏墨水少。
太煬正用身子圈了他,一起躺在草地上曬太陽。聽罷,也認真思考起來。
這可馬虎不得,需得在多些思量揣度,不過離幺幺破殼還有些時日,可以慢慢想。
越涼說想給幺幺一個暫時的小名,叫桃桃,太煬欣然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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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小家夥長得珠圓玉潤,殼上粉黛的雲煙很似幻夢,當真挺像一顆大的桃子。
越皓來探望時,止不住地讚歎。
“它好大,我父神說我生出來時,才有一頭小牛犢那般大小,桃桃比我還大。”他說著,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又敞開手臂,試著丈量桃桃的大小。
“和一塊大岩石一樣大了。”
越涼樂嗬嗬地笑道,“你君父的神相很大,你將來也會長到很大的,不用太過心急。你現下隻是還小。”
越皓不服,爭道:“祖父,我已經八萬歲了,是長足的大虎蛟了!”
“等你長至完全有能力庇護一方,還得好幾萬年呢。慢慢來吧,別著急,現在也不用打神戰,做什麼要急著長足呢?”
越涼躺在一棵桃樹下,舒服地翻了個身,雙爪揣在身前,尾端輕輕打著節拍。
今日大家都很忙,終辰一大早就把太煬請走了,說有要事相商,東秦和藏離也被請了去。
他因為要看守玄武蛋,是以能夠偷懶睡覺。
同為閑人的越皓無所事事,得到許可後過來給越涼送好吃的,順便看一眼他一直好奇的玄武蛋。
兩個話嘮都坐在向陽的草坡上,嘚嘚說個沒完。
越皓苦惱地說,“唉,最後還是沒逃出父神的手心,下一次有機會偷偷溜出去,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了。”
“好想去找白獠。”
越涼用一片芭蕉葉遮著眼,一葉障目,閑閑道:“這麼上趕著找他做什麼,他若是真喜歡你,遲早會來找你道。”
“何況你們才認識多久,被他拐走了可不好。”
“他祖上同願巫沾了邊兒的吧?別理這些古神的後裔,能活到現在的古神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越皓很不高興,委屈地說:“白獠是個好白虎,您怎麼同我父神一樣,淨把他往壞處想啊。”
意思被小輩誤解了,越涼趕緊掀開葉子,對他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勸你多看清楚一點,畢竟誰年輕的時候都心猿意馬,看走眼就不好了。”
“願巫屬於人族的巫人一脈,族中崇尚一種叫‘心蠱’的東西,你若是被他套牢了,當真就一輩子跑不掉。”
“萬一白獠懂得用心蠱,要對你下手呢?所以要小心一點,防止自己被鎖鏈銬住。”
越皓眨了眨眼,說:“可是祖父,你們玄武族的命契,不是也一樣嗎?”
他聽父神說過命契這種東西,把兩隻玄武捆在一起生世不分離,鎖得死死的呢。
越涼愣了片刻,忍俊不禁,“那不一樣。”
“怎麼就不一樣啊?”
“有的鎖是你自己給自己套上的,有的則是別人引誘你套上去。前一種你隨時能摘,後一種則有心無力。”
他笑著說,“玄武族是前一種,但比較死板,認定哪隻玄武就自覺給自己上鎖,不想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