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後,權野經過全麵複查,順利出院。
這一個多月裏公司的大小事務都由江季澤幫著處理,車禍原因也水落石出。
薄念沒有想到她和顧霆的再見,會是在警局,隔著一張桌,近在咫尺的距離卻像是一道不知何時崩裂,黑不見底的深淵。
兩相對望,一片寂靜。
“最近,怎麼樣?”
到底還是那頭的男人先開了口,深邃靜謐的眼,第一次完完全全隻倒映著對麵的女子。
“挺好的,你呢?”
捧著童木為她倒的熱水,薄念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如常的柔和,就好像他們此刻不是身處警局,而是在很尋常的地方,進行著最正常不過的敘舊。
“或許之前有些不好,但今天很輕鬆。”
點點波瀾在那雙深幽的眸中起伏,化開了凝固許久的濃沉,顧霆的笑讓對麵的薄念有片刻的恍然。
“顧霆,那天你說的所有話我都記得。”
“所以就算證據如山,我也信你。”
氤氳的熱氣朦朧了薄念的視線和神情,她喝了兩口水,手習慣性地覆在小腹,孩子小小的動靜讓她格外安心。
“這種情況下,信或不信都不重要了。”
“回去吧,這裏不適合孕婦。”
視線並不刻意地掃過她的肚子,顧霆神情如常,沉厚的聲音裏泛著淡淡的關切。
那天他是醉了,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對她說的每一句都是出自真心,而不是迫於權野施加的壓力。
“那我們就長話短說。”
“堅持包庇真凶,隻會讓你麵臨更嚴重的刑罰。”
“適合小睿的骨髓已經找到了。”
放下茶杯,薄念將桌上的文件袋推到顧霆麵前,看著他的神情由最初的平靜,到後來點點龜裂,真實又讓人心生酸楚。
“他願意捐贈。”
“小睿也想你陪在他身邊。”
良久,直到薄念杯中的熱氣止歇,對麵的男人方才將紙張整理好,重新放回文件袋。
再次對上女子的雙眼,神情已然不同。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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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睿的治療前天就已經開始了,中途更換骨髓,應該不可以吧?”
送她回去的路上,一身便服的童木還是忍不住出聲,將後座看著窗外風景發呆的女子喚回神。
“不可以,也不用換。”
“齊錦榮已經簽了自願捐贈協議。”
低笑著搖了搖頭,她看著手中的文件夾,眸光有瞬息的黯然。
雖不想欺騙,但沒必要讓這份恩情牽絆著他們,顧霆還不了,徒增糾葛。
“難不成權野那天讓他簽的隻能認出一堆阿拉伯數字的鳥語文件,是捐贈協議?!”
想到幾天前在醫院齊錦榮大手一揮豪爽的模樣,童木有些驚愕。
這貨雖和權野沒有可比性,但也沒到蠢的地步。
“協議是附帶條件。”
“但他已經沒有讓它變現的機會了。”
輕輕靠在柔軟的靠枕上,薄念撫著圓潤的肚子,緩緩合上眼簾,唇角笑意透出絲許與權野相似的狠。
正巧透過後視鏡落在童木眼中。
權燁哥說得對,他倆的狗糧日拋,不稀罕,卻格外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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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童木還是嚴詞拒絕了薄念的晚飯邀請。
現在別墅裏一定醋味熏天,他最怕酸。
讓這兩個人慢慢消化去吧。
薄念一進家門阿姨就迎了上來,為她遞拖鞋,不等她道謝就一個勁地朝廚房的方向看,欲言又止,更多幾分膽顫心驚。
淡淡的糊味適時地飄進她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