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H市私立醫院。
院內的VIP病房,經曆了昨晚的兵荒馬亂後,清冷地叫人倒吸一口涼氣。病床上躺著個年輕男人,他緊閉雙眼,麵色是支離破碎的蒼白。
鋪麵而來的消毒水味,刺得站在他邊上的顧梓時頭暈暈。她想要用手捂住口鼻,驀然發現手上的墨水印記,是方才簽病危通知書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
是了,顧梓時穿書了,穿成了與她同名同姓的,爹不疼娘不愛的古早虐文女配角。丈夫為了白月光英雄救美,即將掛掉。
五講四美的好青年顧梓時,即將要變成空虛到隻有錢的女寡婦了。
“我們已經盡力了。”身著白大褂的老主任看了病床上的男人一眼,無奈攤手。實在是患者傷勢過重,病情複雜。醫學技術雖然發展迅猛,但是仍有力不可及的閾值極限。即便他們有心救人,也無力回天。
“哐”,對麵頭發花白的威嚴老者聽聞,傴僂了身體,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幾歲,他倏然拄著拐杖敲打地麵,似乎已經怒急,幾番欲言論,最終仍是作罷。
他驀然轉過身來,盯著病床上他引以為傲的長孫,瞥了一眼邊上低眉垂目的妙齡少女,眸光低沉,晦暗不明。
顧梓時被老人家審視了一番,背脊緊張得要起雞皮疙瘩了。不不不這可是法治社會,陪葬什麼可是封建社會的餘毒,要不得啊。
顧梓時被消毒水刺激地雙目垂淚,豆大的淚珠在她精致又蒼白的臉上滑了下來。打濕了她濃密的睫毛,劃過了她挺翹的鼻梁,略過了她的櫻桃小嘴,直直地往冰冷的大理石地麵砸去。
顧梓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深情地扮演著一個肝腸摧斷的妙齡少婦。
老爺子長歎一口氣,看見小姑娘如此這般情誼深重,床上一向聽話聰慧的混小子竟然為了別的女人不顧生命,他還有什麼能說的呢?
生離死別,行醫數十載的老主任已經目睹多次了。無論貧富,在死亡與疾病麵前,人人平等。即便病床上躺著的這位,是H市商界巨頭陸氏集團的太子爺,也不能例外。
但這位陸大少還很年輕,明明可以活的更久一些。老主任有些同情地搖搖頭,帶著學生退了出來。
“庭柯!”病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高跟鞋聲,周遭一片靜謐,顯得十分突兀。
中年貴婦模樣的女子猛地推開了門,她掩麵而泣,哀慟地略顯浮誇。雖然動作匆匆,麵上不見赧色。
老爺子見了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臂,擲地有聲:“你也算是庭柯的長輩,我就這麼個寶貝孫子,他一時鬼迷心竅,為了個戲子連命都不要了,你也不攔著?要是我沒有自己的法子,你們要一路瞞著我到什麼時候?”
老爺子越說越氣,最後猛地捂住了胸口,呼吸急促。
中年婦人聽著老人家的訓話,本是憤懣不平,無奈不敢發作。這下,老爺子把自己氣得舊疾複發,倒是給了她寶貴的機會。
她收回了雙手,麵目潮紅卻沒有淚痕。她一個響指,外麵候著的黑衣大漢們魚貫而入,半推半就地將老爺子帶走。她狀似隨意地睥睨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陸大少和邊上歲月靜好的顧梓時,轉身就走。
病房裏終於複歸清淨了。
差點要抖成篩子的顧梓時舒了一口氣。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又轉身打開了病房的窗戶,散掉這撲鼻而來的消毒水氣味。忍不住詩興大發:“霸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若為遺產故,二者皆可拋。”
事情是這樣的——
半個小時之前,顧梓時還是知名的人氣虐戀愛情小說家,致力於花樣虐讀者虐女主虐女配,是灑狗血的一把好手,是刀片廠家最愛的帶貨戰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