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李珣不由得想起她講過的鬼故事,破天荒地生出了幾分忌諱,“你死了這條心,這輩子我都不彈渭城曲。”
林秋曼:“……”
李珣警惕地盯著她看,“你又在瞎琢磨什麼呢?”
林秋曼擺手,“奴沒琢磨什麼。”
不一會兒老陳進來說賀倪來了,李珣做了個手勢,林秋曼退下了。
沒隔幾天,宮裏傳來消息說太皇太後的病情愈發嚴重,幾乎半邊癱瘓,說話也不利索。
李珣和華陽進宮探望,禦醫換了好幾撥,都束手無策。
皇帝亦是憂心忡忡。
太皇太後在生辰之前就病了許久,時好時壞的,眼下看來是病得愈發厲害了。
華陽坐到床前,默默地望著躺在床上的至親,神色悲慟。
這些日太皇太後臥病在床,清減得厲害,整個人枯瘦不少。
華陽的心裏頭很不是滋味,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黯然神傷。
許嬤嬤偷偷抹淚,隱隱意識到,太皇太後是熬不過多久的。
李珣站在華陽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說話。
華陽無精打采道:“我想好好陪陪阿娘。”
一行人不動聲色退下了。
皇帝仰著稚嫩的臉龐問:“五皇叔,皇祖母會好起來的,對嗎?”
李珣點頭,溫和道:“會好起來的。”又道,“她會好起來看著陛下娶妻生子,為皇室開枝散葉。”
皇帝:“朕隻想皇祖母能好起來,想聽她說話,想聽她拿主意。”
李珣語重心長,“可是陛下也要快快長大,你今年十五歲了,已經算半個大人了。”
皇帝默默地望著遠處,“朕不想長大,長大了就有很多煩惱。”
看他孤寂的樣子,李珣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小時候他可盼望趕緊長大,因為隻有長大了才能掙脫皇城這個牢籠。
十五歲還能這般天真,李珣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如果他不是生在皇家,應該是能過無憂無慮的日子的。
此後的半個月,太皇太後病得稀裏糊塗,甚至連說話都費力了。
意識到自己時日不多,她召見了一次李平策。
李平策神色凝重地跪禮。
太皇太後掙紮著想起身,卻動不了身子。
許嬤嬤忙把她扶了起來,她虛脫地靠到靠背上,喘著粗氣,張嘴想說什麼,卻渾然無力。
李平策起身坐到床沿,關切道:“皇祖母想說什麼,策兒都聽著。”
太皇太後隔了許久才平息下來,吃力嘶啞道:“叫……叫你父,父親進進京來……殺殺李李蘭生……”
李平策憂慮道:“皇祖母……”
“我,熬熬不了多少少日了,不殺李蘭生,我死死不瞑目。”
“可是……”
“宮裏頭,有有接應,我死後,起起勢。”
許嬤嬤抹淚道:“世子莫要猶疑,趕緊給燕王傳消息,讓他入京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李平策看向太皇太後,她緩緩點頭。
“皇祖母且寬心,策兒知道該怎麼做。”
太皇太後死死地抓住他的手,“殺,殺李蘭生。”
李平策慎重道:“晉王狼子野心,獨攬大權,當該誅殺,以震綱紀。”
太皇太後點頭,她實在疲乏,多說兩句話都吃力。
李平策沒逗留多久便離去了。
太皇太後默默地望著他走遠的背影,她又何嚐不知燕王同樣是一匹惡狼,那便趁他們狗咬狗時都殺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