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霾,厚重烏雲似要落下來般。
明明是下午,外頭卻黑壓壓的一片。
朱大娘進殿點燭火,見李珣趴在桌案上打盹兒,悄悄拿外袍給他披上。
李珣在迷迷糊糊中驚醒,朱大娘道:“郎君若是乏了,便去歇會兒。”
李珣盯著她看了許久,才道:“我方才做了一個夢,夢見先帝衝我哭。”
朱大娘沉默了半晌,“郎君是對得住先帝的。”
李珣輕輕的“唔”了一聲,似想起了什麼,說道:“那托孤血書已經沒用了,你把它取來。”
朱大娘應聲是,便退了下去。
外頭風起雲湧,閃電時不時從雲層中躥了出來。
李珣在殿內負手而立。
偌大的殿裏空曠而寂寞,它古老且滄桑,默默地注視著一代又一代帝王從這裏走向落幕。
在這座至高無上的權柄牢籠裏,不論是前朝還是現在,皇權更迭瞬息萬變。
李珣小時候被困在這座牢籠裏,那時候他天天都盼望著長大,因為長大了才能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
可是待他長大後,卻又盼著能回來。
而今他回來了,以九五之尊的身份成為了這座牢籠裏的主人。
一道響雷霹靂而下,附近的閃電照亮了他的臉。
那張臉是英俊的,那雙眼睛更是清明的,它直透人心,充滿著睿智的狡猾。
方才他在夢裏看到侄兒臨死前不甘的眼神,痛苦而絕望。
也許在死的那一刻,那個短暫而悲哀的生命才真正悟明白了他這個五皇叔是個怎樣的人。
想要毀一個人其實很簡單,慣著,縱著,嬌養著,讓他飄在雲端裏。喵喵尒説
看吧,當他在時,所有妖魔鬼怪全都伏跪退卻。而當他離開時,魑魅魍魎全都鑽了出來。
那嬌慣在雲端上的人兒怎麼經受得住它們啃噬?
李珣平靜地望著遠處翻起的雲湧,月白袍衫風雅到極致,然而姣好的皮囊下卻隱藏著一顆冷酷心腸。
待朱大娘取來托孤血書,他漫不經心地伸手接過,好整以暇地打開看了看,淡淡道:“這東西也該燒了。”
朱大娘:“先帝已去,郎君應盡的職已經盡了,那楚王用美色蠱惑,毒害先帝欲圖謀不軌,當該誅殺。”
李珣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他垂眸走到燭台前,把托孤血書點燃。
一股黑煙冒出,他凝視緩慢燃燒的血書。
從今天開始,壓在他身上的枷鎖解開了。
此後沒有人能抑製他,天下人也沒有道理去指責他。
他幹幹淨淨的,克己慎行,盡忠盡職,繼大統乃民心所願,眾望所歸。
血書落入盆中,焚燒成了灰燼。
閃電雷鳴交加,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滾落,李珣覺得手有些髒。
朱大娘命人送來清水,他淨完手拿帕子擦手。
不一會兒暴雨沿著屋簷滾落,外頭的冷風襲卷著泥土的氣息裹挾而來,內侍忙去把殿門掩上。
李珣又重新坐回桌案前,繼續批閱奏章。
外頭風雨大作,雷鳴閃電,殿內卻寂靜安寧。
朱大娘在一旁伺候茶水。
也不知隔了多久,李珣才道:“陳叔他們還有多久才到京?”
朱大娘笑盈盈道:“三五幾日便到了。”
李珣點頭,又問:“張媽媽可把長春宮收拾妥當了?”
朱大娘:“收拾妥當了。”
李珣擱下筆,“二娘是她自小看著長大的,知道她喜好什麼,比我們更易討她歡心。”
“郎君是有心人,娘娘能嫁郎君,也是福分。”
李珣抿嘴笑,端起茶碗道:“我打小在這宮裏頭長大,固若金湯的金籠子,好不容易把她哄進來陪我,若是得罪了,往後我一個人守這牢籠,那得多無趣。”
朱大娘被這話逗笑了。
李珣繼續道:“咱們得多哄著她,哄著她來陪我守這金籠,一輩子眨眼就過去了。”
主仆說了會兒話,李珣歇了歇繼續看桌上的奏章。
對於他來說宮裏頭跟晉王府沒什麼區別,無非是把晉王府那三十多畝變成了數百畝。
以前幹什麼,現在還幹什麼,即便枯燥乏味,他也習以為常。
暴雨不知在什麼時候悄悄變小了,李珣在數十本奏章中暢遊。
有時候看到某官員討巧賣乖,他會會心一笑,有時候看到彈劾,會認真思考。
這是他自己討來的差事。
他熱衷於掌生殺大權的快感,熱衷於那些瑣碎民生,更熱衷看到海晏河清,願意為它們燃盡自己的一生,去成就理想中的王國。
屬於他李珣締造出來的強大王國。
而今天,他的抱負與理想正式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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