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第 136 章(1 / 3)

召喚來的是張副組長,張雪聲女士。

江淮與這位張阿姨也是老熟人了,或者說整個遊池派幾位核心弟子都與對方是老熟人,看到她第一眼,江淮鬆了口氣——

比起左堯,張副搞起後勤必定可靠多了。

不過在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過來後,張雪聲思考片刻,揪住了就要跑開的江淮,讓他緩一緩再去考慮有沒有人打了起來,有沒有人又開始欺淩弱小……她問他們兩個:“你們就按照性別這麼粗略一分?”

江淮和左堯兩個小輩對視一眼,還是江淮說:“來不及細分,先讓他們男女性別分開住,至少不會有……”

——有那種事。

因為語言的無障礙互通,國籍間的矛盾就沒那麼強,更強的是階級和性別之間的矛盾,前者還遠大於後者。

張副點點頭,她了解多了,也明白了,現在這種分法反而是最好的,隻是……

“既然能以記憶為代價把我找過來,那我放棄在這裏的相關記憶,還能找到別人來嗎?”她攤手,“按照你的說法,我們短時間是練不出一批能管住人的本地人,何況底層的和平不一定能維持多久吧,他們已經被‘馴化’了,就靠我和小左,沒法在出亂子的時候對付這麼多人。”

更可能是直接被弄死出局,這樣江淮之前的努力就徹底白費了。

江淮有些驚訝,但還是答應了。

起先沒進來鬼船時,一方麵是不確定召喚其他人的形式,另一方麵是這種以一召喚多的方式,能擁有記憶的隻有最後一人,畢竟這次事件是多國合作,雖然江淮也不太清楚上麵怎麼談的,會議上他更多是作為武力威懾在一旁被放置——正常人都會覺得這種失憶行為有什麼陰謀在裏麵吧。

看江淮答應地那麼利索,張副倒是笑了,她提出一個新的要求:

“既然隻要選擇答應單程召喚,那是不是能在這裏設立一個坐標點,讓這樣的召喚無止境?如果擔心產生矛盾,幹脆一開始就把不會擁有記憶這件事標出來,讓所有能響應召喚的人自行選擇要不要進來好了,總有些不信邪的……”

江淮接上:“冤大頭?”

兩人對視,同時一笑。

讓左堯去看著男士那邊,江淮陪張副先去找女士們說話……雖然她的等級也不低,可必定是做不到一對多的,江淮有些擔憂,張副卻很坦然,反過來安慰江淮:“多想什麼呢?我在這裏‘死了’根本什麼代價也沒有,現實裏就是睡一覺,可看看這裏這些人吧,她們有些人的獸性還沒有丟掉,我不擔心自己會‘死’,隻擔心我的死亡會讓你們好不容易創造的和平局麵功虧一簣。”

她催促江淮把召喚地點設立出來,江淮鼓搗了一會兒,和她說“沒法設立地點,似乎隻能設立在被召喚人身上,下一個人就會出現在前一個人身邊。”

張副笑眯眯地應了,並且把這兜子攬在自己身上,勸江淮去休息一下。

外頭烈日炎炎,看這小孩睡了,張副從人群中穿過,看其他人避開自己,麵上是笑著的,眼中卻沒有笑意。

在被兩個年輕的男孩圍著說起對底層人士安排時,看著他們微微發亮的眼睛時,張副把事情應下,心裏卻並不怎麼看好。

江淮想要所有人“恢複正常”,因為這孩子覺得他們都是活人,怎麼能夠做出那樣的事呢?怎麼能因為人為分出階級就真的把其他人當成豬狗看呢?

但什麼又是真正的“正常”呢?想到這兒,張副在心裏歎了口氣。

——有些人就是這樣,分明活著,還不如鬼物。

江淮應該看到過很多鬼物了,有些領域的情況連張副都不清楚,但全國內清理過的領域,作為遊池派親傳弟子之一,這小孩一定是知道的……那裏麵有不少反人類破三觀的,按理說他早就練出來了,在這裏破防,更多是因為這裏全都是“活人”。

所以,看多了死人,麵對這些還不如死人的活人會更加的憤怒。

張副又歎一口氣。

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要同流合汙,為什麼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可最讓他痛苦的是,他知道都是為什麼,所以他一句話都不問,張副聽說他們一晚上就搞定了這些事,其實從行事中看出了這件事的衝動性……不過就算出什麼問題,江淮身後也有人兜底,所以她也沒說。

——像一開始說好的,他們這些人死後由其他人替換,那麼江淮要是“死”在這裏,應該也不是真正的死吧,而是由師門裏的長輩們替換,但用一個世界性的領域鍛煉一個小孩獨當一麵,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在見到江淮第一麵時,她就覺得這孩子是在幸福的家庭、正確的教育中養大的。

在後來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後,張副倒是覺得自己沒猜錯,作為一個富裕組合家庭中的長子,他小小年紀擔起責任,所以比一般的小孩穩重,又因為三觀與富裕的生活,他天生就知道怎麼去同情別人,常常會對弱小心軟,反而不在意自己受到的傷害……因為他認為那些不值一提。

如果有誰傷害到他身邊的人,譬如朋友和家人,他大約立刻就會精準反擊,可要是傷害到他自己,他估計都不覺得那是傷害。

但如果一個人無論什麼傷害都能自愈,不會留下任何疤痕和後遺症,砍在他身上的刀就不算砍了嗎?

張副都能猜到江淮的家人有多頭疼,因為這孩子說起別人一定會說“不可以,這個人會疼”,可遭在他身上,他就一點這方麵的意識都沒有,憑什麼呢?憑他皮厚嗎?

“這些人是不會感激你,也不會感激我們的,”她定定地看向所有人,試探性地朝她望過來的人都低下頭,“他們也不可能立刻就成為正常社會裏披著人皮的人,立刻開始互相尊敬互相禮讓。”

“因為造成他們目前情況的根源還沒有解決,隻要還生活在這裏,他們隨時會覺得社會再次奔潰為原來那個階級的模樣——所以對待他們根本不是懷柔,而是再創造一個臨時階級,並讓得利者維護它。”

“如果你不想要再有人死亡,受傷,靠人們自己的道德來維護沒有用,”張副情緒複雜,“靠武力,的確是最正確的方法。”

那兩個孩子誤打誤撞地找對了方法,代價是地麵上與汙跡一般的深黑血跡。

張副低下頭,注視著自己的鞋子,正踩在已經幹涸的血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