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使用的方法的確沒什麼問題,但他在找到那個正確的頻率並同調之前做了一件事:他解除了和漢斯·雷利·古德裏安的契約,他先前是能對這家夥具有絕對控製權的,也是靠著和漢斯之間的契約進行存檔,然後一次次讀檔。
不過江淮解除契約也不會影響到他之前已經存過的存檔,就像是在鏡子前存檔後砸碎鏡子,依舊能回到之前鏡子完好的那個存檔點——
在一個沙盒裏,未來發生的事情不會影響到過去。
除非這個沙盒不再封閉,而是與外界接軌,那樣才會讓江淮的存檔失效,因為他的讀檔並不是真的影響時間線,而是複製之前的存檔,並在這個時間線上繼續向後推,而被打開的沙盒,無法複製的“隊友”被取出,江淮就會失去讀檔的能力。
所以……江淮曾經想過,如果他是園長,就在自己進入領域後直接把偷渡客們帶走,這些偷渡客們都是來自其他世界的靈魂,和江淮這個世界的隊友一樣屬於不可複製品,一旦他們成為了那個打破沙盒的點,他的讀檔能力就失效了。
即使江淮知道自己已經很強了,也不認為他能夠萬無一失,他會為了保護所有人一次次讀檔,會更加依賴這個能力。
但那樣揣測園長的想法太奇怪了,好像對方自己當成命中注定的對手一樣一直盯著自己,又顯得園長太廢了隻會暗搓搓地出手,從給副本Boss“喂食”偷渡客,到讓那些惡棍寄生本地人,人類在他眼中似乎隻是工具,而江淮不明白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占領他所在的世界嗎?但這個曾經平和的世界已經被搞得一團糟了,而在係統口中,對方想要的似乎不是占領,而是奪取,總覺得世界就像個蛋糕一樣,把外頭的保護罩切掉之後就可以隨意瓜分,領域隻是刀而已。
當初江淮想了許久想不明白就放棄了,他看上去像是參與進了這種世界與世界的大事之間,但他一直覺得有幾分不真實——
他所作的隻是:看到了眼前有人需要幫助,而他擁有能力,就幫上一把,他的能力越來越大,他能看到的越來越多,他似乎變得越來越忙,可他無法視而不見。
現在那個製造一切禍端的罪魁禍首似乎就在他身旁了——甚至還在詢問他問題。
江淮想:我應該先對著他的下巴來一拳呢,還是想辦法直接把這家夥挫骨揚灰?
不過,他掃了一眼前方帶著麵具的人,閉了閉眼,問:“你在哪裏?”
按照係統的說法,和霧鎮一眼,園長的靈魂碎片降臨這個世界並奪取“天賦者”的身體,然後製造領域,鬼船是他目前以來的成功品,其他地方包括霧鎮都是半成品。
似乎也沒錯,在霧鎮還在原地,影響也有限時,鬼船已經在全世界行動了,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它曾經到達過瑜市,甚至在那裏取走了一個人的身體。
——江淮的身體。
“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那聲音用的是陳述句,突兀地出現,而江淮麵前的人依舊端坐著,看不到他麵具下的嘴巴是否活動過。
江淮皺眉思量了一下,才確認聲音出現在他心中,就像是“係統提示”亦或者“他在腦海中和漢斯的聊天”,方式是一樣的。
“因為你想讓我做,所以我偏不那麼做,”他攤手,“你詢問我為什麼,看樣子我做對了?”
對方不再回應了,江淮卻自顧自地,替對方把自己的那個問題解答了:“你在我身體裏,對嗎?”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鬼船》副本的Boss,疑似“奪舍”了誰製造出鬼船這個領域的園長分神,實際上一直在江淮的身體裏。
而江淮記得一件事,那就是,他很早就被副本Boss標記了,至少在到達二層的天堂市之前。
於是他說:“是在底層還是天堂市……應該是天堂市吧,就在影劇院裏,對嗎?漢斯先生。”
這可真有意思!江淮想。
雖然沒有人回應他。
他們位於熱氣球上,可這個熱氣球卻十分穩定,半空中沒有任何飄動行為,江淮能感受到風,還探出身子去看下方的風景,當然不是因為他在領域裏麵憋狠了,而是他在確認他們所在的地方,究竟是什麼頻率。
他發現,風永遠在朝著一個固定的方向吹,而且這幾分鍾,風速也沒有任何變化。
他依舊在領域內,並沒有離開。
江淮說:“這個場景似乎創造得有些倉促,細節方麵比普通的領域粗糙許多。”
他自己就對創造領域很有心得,就像是場景建模一樣,和現實和建模之間的區別就是現實的無序化,你無法知道下一秒會出現什麼。
“歡迎來到頂層,”那聲音還是出現了,隻是帶著淡淡的不耐,“現在你可以滾了。”
江淮站起來,遠處的冰山消失了,破冰船和下方的黑色巨輪都消失了,純白的世界突兀變暗,好像把光抽走了,熱氣球也破敗了許多,但熱氣球的上方出現了一閃一閃的彩色燈光,耳邊呼嘯的風停住了。他盯著下方,覺得似乎隻要跳出去,就能一腳踩在平實的地麵上。
對了,同時得找到正確的頻率,解除目前自己和熱氣球的同調。
江淮猜測自己已經不在北極了,他所在的“熱氣球”很可能和其他國家,其他任何一個城市相連,而沒人看得到它,就是因為沒人知道它的頻率。
他說:“我來這裏,又不是隻來看一看。”
“你的頂層挺安靜的。”
閃爍的燈光帶來了動態感,好像有著無聲的歡樂氣氛,可周圍卻是一片空茫的黑暗,什麼都沒有,這種歡樂就詭異起來。
讓人想起來在無人的遊樂園裏,滿是灰塵的舊設施被打開了,越歡樂越寂寥。
“所以我不想走了。”江淮說。
而且,他還沒有打敗Boss呢。
可能是因為這個Boss是靈魂狀態,且正在自己的身體裏……那就更不該走了。
他甚至興致勃勃地開始嚐試和園長聊天,即使他一反之前在二層的態度,並不太想搭理他。
“如果我帶著和漢斯的契約一起到了這裏,”他看了眼一動不動坐在那兒的人,“你就不會是動不了的狀態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