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拎著兩條去了樓上,其他的都被他戳死了。
一條放在地板上,他眼睜睜地看著細長如蛇的寄生蟲蠕動著爬到了已經沒有氣息的屍體體內,而且它挑選的是最完整的屍體——也就是瘡口最小的,然後,不知為何沒有屍僵的屍體開始掙紮起來。江淮這次觀察地更仔細一些,他發現被寄生蟲爬進去後,它甚至模擬出了虛假的心跳,好像這些人隻是瘋狂了,但還活著,還能救。
江淮解決了他。
這次,他沒讓漢斯動手,親手把所有屍體都燒光了。
天色還沒有暗,他甚至下到海上,把海麵飄著的也撈上來燒了。
火光起先還是金紅色的,後來火焰的顏色莫名變暗了,江淮還沒提高溫度,可燒完後的屍體卻變成了一捧黑色的灰燼,溫度不夠高,應該會有燒不盡的人骨。
他把另一條寄生蟲裝在玻璃罐裏,還用密封袋裝了一小撮“骨灰”,然後打開了漢斯所在房間的門。
被束縛著的家夥滿頭大汗,神色驚恐。
這位小夥子在江淮開門前正嚐試用瓷磚磨斷繩索,不過他太小看江淮空間裏的物資儲備,所以沒有半點進展。喵喵尒説
漢斯感覺自己的四肢已經快被廢掉了,他已經被捆了幾個小時了。
雖然船上的人不正常,可那位黑巫師更不正常,他心中惴惴,東想西想,甚至想過要不幹脆撞開窗戶跳海算了,可那和自殺也沒什麼兩樣了。
門就是這時候開的,那個熟悉的麵孔再次出現,看他的目光也冷冰冰的。
反正根本逃不掉了,漢斯憋著一口氣和麵前的男孩對視,看著看著卻發現……他年齡怎麼那麼小?
黏膩的陰影依舊像什麼活物一般占據了大半空間,可似乎並不是想傷害誰,完全是麵前這人的下意識動作,這位黑發黑眸的陌生人看漢斯的眼神和看旁邊的窗戶沒什麼兩樣,根本沒辦法從他的微表情中讀出情緒——
還是說他根本沒有人類的情緒?他真的是人嗎?
就在他愣神時,對麵的人報出了他的家人和初戀的姓名,個人習慣和一些隱秘的愛好,甚至銀行卡號,然後拍了拍漢斯那張著嘴巴的呆滯大臉,說:“這些是從你的記憶中獲得的,如你所見‘這家夥能看到我在想什麼嗎?’是的,我能讀取記憶,還能讀心。”
“所以,”他宣布道,“你似乎一點用都沒有。”
漢斯呆呆地看向他——他在被捆著的這段時間,一直在猜測那個黑巫師要怎麼對他,拷問?折磨?還是不管不問?或者幹脆在把他的利用價值榨幹後殺掉他?
但他沒有想到過一種可能,那就是他一點用都沒有。
還沒等漢斯想明白,黑巫師說完剛剛那仿佛通知一樣的話,蠕動的陰影就殷勤地幫他關上了門。
把漢斯關在了房間內,捆縛四肢,沒有食物,而且似乎連再和他說一句話的興致都沒有。
漢斯猛地一個激靈,大喊道:“等一等!請等一等!我什麼都可以做——”
再這樣下去,就算他能活下來,他的四肢也要廢了。
無論如何,他得先想辦法活下來。
可那位黑巫師似乎真的走了,而無論是他來還是他走,漢斯都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就像幽靈一樣。
在疼痛與饑餓中,一個人被關在狹小空間中等待死亡,相比這是最可怕的死法,漢斯絕不願意接受,他一邊大叫求饒一邊撞擊著門板,可能是過了幾分鍾,但在漢斯的感受中就好像過了一小時,門突然動了動。
在他愣神間,門從外部被打開,那個男孩卻不在,打開門的是黑影,它攀附在走廊上,組成讓人頭暈目眩的花紋。
漢斯咽了咽口水,觸手般的黑影突然伸長,仿佛最鋒利的刀一樣切開捆著他的尼龍繩,然後似乎想捆著他雙腳拖行,他一個激靈,立刻蹦起來,手腳並用地扶著牆向前:“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整艘船都莫名地安靜,黑影引著他向上,一路上不見一個人,空氣中還有似有似無的焦糊味。
其他人都去哪裏了?就算他們都死了,那屍體呢?
漢斯眉頭越皺越緊,可腳下的步子反而變快了,在看到江淮的瞬間,他幾乎是奔跑了起來,然後,他踉蹌兩步,撲倒在江淮麵前:“我、我可能知道我們走私的是什麼……”
說著“可能”是因為他也不能肯定,漢斯一直謹小慎微,即使有時候潛意識覺得哪裏不對,也催眠自己裝作不知道,但在死亡威脅麵前,他撐不住了,說得這麼磕磕碰碰,是因為他不確定“神通廣大”的巫師會不會連他從沒說出口過的推斷也能讀出來。
麵前的男孩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說。
然而男孩的視線落在別處,似乎根本沒有在意他要說什麼。
漢斯囁嚅著講了一個故事。
是關於客人失蹤的故事:然而這失蹤事件按理說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為這些客人是下船之後才失蹤的,失蹤的頻率並不太高,漢斯是偶然從客人的交談中得知的,但那些客人們似乎是把這件事當成一件“傳聞”或者“趣事”來說,畢竟下船之後失蹤的,失蹤人士中有的已經到另一個城市了。
讓漢斯心神不寧的是,他發現,這些失蹤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船上和船長交談過,有時候是偶遇然後便站在一起閑談,有時候是船長特地去找他們說話,他們還交換了聯係方式,但船長並不是和所有人都交換聯係方式的。
他聯想到了獵人在狩獵之前對獵物預先標記的行為,但這樣的懷疑太莫名其妙了,如果不是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他大約會淡忘這奇怪的懷疑。
他們在海上救了遭遇海難的男人。
而直到這個人消失,漢斯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沒有徹底看清楚他的長相……因為他是在夜晚被救上來的。
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們救了一個人,可能是因為那位不幸的客人深居淺出吧。
漢斯與他的第二次意外見麵依舊是在深夜,船隻別的地方分明燈火通明,但他就是把自己藏在黑暗中,漢斯這次看到了對方的下半張臉,而對方的上半張臉被陰影遮擋著,看不清晰,似乎是注意到了漢斯的靠近,他轉過頭,對他露出一個咧開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