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言猛地撞向了玻璃,但在最後一刻情形,一手撐著玻璃站了起來。
地鐵停了,停在了軌道上。
隨著一陣晃動,在同一節車廂上的其他人也蘇醒了,如今正疑惑四顧——
按理說他們醒來的時候,就是地鐵到站,車門打開的時候,可是這次不一樣,窗外依舊一片漆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根本沒回到明亮的車站,而是在半途中停下了。
他們這一車廂有三個人,郭言走到過道處,過道是封閉的,但他記得,當列車停下時,可以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隔壁的情況。
隔壁顯然也一頭霧水,雙方比劃了一陣,發現不僅僅是一節車廂,整個地鐵都停下了。
車廂內的三人都覺得不安極了。
郭言站在窗邊,凝視著深沉的黑暗,總覺得鼻尖聞到了血腥味。
窗外的黑暗究竟是什麼呢?
可之前從沒有人經曆過列車停在半途這種事情,自然也沒有這樣的經驗,同伴打開手機試圖登上論壇,可和在副本中一樣,手機連接不上。
就在此時,每一張玻璃上都出現了一雙眼睛。
饒是郭言經驗不少,還是猛地後退一步,用了兩秒才站穩,而隊友短促地驚呼了一聲,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那眼睛仿佛蒙上一層紗,閃閃爍爍,極像鏈接不穩定的電視屏幕,然後,熟悉的,帶著點拐彎抹角意味的聲音出現,其他人或多或少鬆了口氣。
是園長。
這雙眼睛是黑色的,隻是黑白分明,眼白的部分比一個人的臉還要大,讓人生出凝望巨物的恐懼感。
【地鐵出現故障,你們會在此處滯留,待修複完畢,地鐵會繼續通行。】
郭言的隊友深吸一口氣,弱弱舉起手:“那我們的食物和水,還有身體代謝問題呢?”
園長的眼睛朝她所在的方向望過去,她下意識後退了兩步,抱住手臂。
【在此期間,你們不會疲憊,不會饑餓】
然後,那雙眼睛消失了。
幾人對視一眼,無奈下,隻能接受了這樣的結果。
隊友趁機補眠,郭言則依舊在看著玻璃。
他向來寡言少語,但心裏有成算,隊友也不管他。
他整張臉幾乎貼到了玻璃上……
“是水。”郭言想。
他在觀察窗外,付出雙眼酸澀的代價後,他可以確定,他們的地鐵是行進在某種流動性液體中。
郭言曾經被吞入巨人的腸子裏,也曾經在胃酸中遊泳,能夠辨別更多是靠他的經驗與直覺。
隻是外界的環境是一體的,內裏的光照射到外界,隻是能隱約看出那黑漆漆的世界充斥著流動性的液體,卻不能確定那究竟是什麼。
*
希望遊樂園此時大變樣了。
在江淮之前,自然有不服輸的家夥嚐試過破壞這裏。
不過遊樂園的建築具有不可破壞性,所以他們全都沒能成功。
對準建築的攻擊全部消弭無蹤,還會被督警抓走去審判,時間久了,就沒有沒腦子的人這麼幹了。
但江淮從與紀寶菱的相處中找到了靈感。
他確定自己碰觸到了對方,也確定在除了墓之外的地方和對方看到的世界都是一樣的。
然而,江淮本以為是墓地本身有問題,預言卻告訴他有問題的是紀寶菱。
是紀寶菱的頻率和他所在的頻率不一樣,而不同頻率,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
或許,找回記憶與找到園長,都與頻率相關。
這並不是毫無可能性——
旅館所在的建築就是無數不同頻率的同樣建築進行重疊,而所有攜帶者相關標誌物的遊客們進入旅館,就會走進自己所對應的那個“旅館”中,完美地將人群分流。
在仔細觀察後,江淮發現,墓園與周圍的環境,與整個遊樂園的存在是一體的,可其他人對紀寶菱的認知是被扭曲過的,她似乎真的隻是個標誌而不是本人,即使是提到這個名字,連她的下屬們都不知道首領就叫做這個名字。
……這不悲哀嗎?
而整個遊樂園,似乎都是由不同頻率的建築拚湊而成的。
他們狀似生活在一個世界中,可他們能夠使用這個世界的建築,卻無法破壞與毀滅,因為在使用時是同頻,在受到攻擊時卻是異頻,所以攻擊要麼被吞沒,要麼直接穿透,擊打在自己人身上。
“這樣子,怕是很難找到園長啊。”
那家夥隻要藏在一個頻率不一樣的世界,即使是走在大街上,也沒法攻擊到他。
嗯……就像幽靈一樣。
想到這裏,江淮抬起手,注視著自己的指甲與指腹,然後眯起眼睛,右手掌心對準內部,在虛空中輕輕一捏。
他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脫離感,然後,他的身體向後倒去,他的靈魂立在原處。
倒在草地上的身體雙目圓睜,並未合上眼睛,江淮墩身在一旁看著。
一秒,兩秒,三秒……
風一吹,他的身體化作灰飛消失了。
“這個身體……”江淮想了想,“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