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吃,沒人和你搶,瑤瑤還真是個小孩子。”
蘇瑤剛剛吃完一塊綠豆糕,唇角微微一癢,似被羽毛輕輕拂過,她抬頭一看,就見謝霄將手收回,一邊將方才輕輕掃過蘇瑤唇角的手指放在嘴裏,竟是輕輕將上麵的糕點屑子嘬了個幹淨,一邊還投來一個戲謔的目光。
“你……你幹什麼?!”
蘇瑤隻覺耳畔哄地一聲,臉上火辣辣地燒了起來,趕緊小心翼翼地環顧一圈,生怕有人瞅見剛才的一幕,直到見應該是沒有人往這邊注意,她這才略略鬆了口氣。
而害她這樣手忙腳亂的罪魁禍首卻仍舊笑意不減,眼底盡是狎昵,蘇瑤隻好匆匆從懷裏抽出一條帕子,從桌底穿過,紅著臉給謝霄擦起了手。
待給擦完手,蘇瑤一抬頭,就見謝霄正直勾勾地望著她,嘴角翹起,不見絲毫慌張,她因為自己臉上還有什麼東西沒擦幹淨,脫口而出:“你看什麼?”
“看我瑤瑤長得真好看。”謝霄不假思索道。
“別鬧了。”蘇瑤臉又是一紅,擺手甩了帕子,正了神色,指著他背後,詳裝好奇問:“那位大人是何人?”
謝霄哪裏不知道蘇瑤這是想要轉移話題,也不戳破,微微一笑,回頭望了一眼,捏著酒杯淺淺抿了一口,隨意道:“那是前幾日從金陵回京的周刺史周煦大人。”
蘇瑤隱隱約約在周煦身後望見了一道倩影,心間一動,下意識又問:“那坐在這位周大人身後的可是他的女兒周琴?”
謝霄有些錯愕:“是。”
“瑤瑤這是認識這周家女?”他眼底藏了些好奇:“這周大人在金陵已經待了數年,還是今年才回的京都,連我都不太熟悉,瑤瑤怎會知?”
“那倒不是。”蘇瑤搖了搖頭:“我隻是先前在後殿花園撞見過她與琉璃郡主說話。”
謝霄點點頭,轉了轉指尖的酒杯,沉吟道:“聽說,這周大人在治理水患方麵頗有手段,像金陵這等經常鬧水災的地方,在他手裏不過數年內,就幾乎沒怎麼聽聞有水患發生了,在這點上,倒是比朝堂上那些隻會紙上談兵的酒囊飯袋強上許多。”
就在此時,他們方才正在討論的周煦已經拂袖起身行禮,向楚帝道:“陛下,微臣周煦,從金陵帶來一禮,現有要獻與陛下。”
蘇瑤聞言,心頭募地不安一跳。
楚帝飲酒不少,已是醉意熏熏,聽聞周煦要獻禮,便欣然同意。
周煦拍拍手,便有一眾白衣女子從宮門魚貫而入,皆以白巾掩麵,眉眼低垂,走在最後的還有一位懷抱長琴的素衣琴師,身形單薄,平靜異常,絲毫不見緊張慌亂,其中最為特殊的,就是他那一張極其寡淡素雅的臉,整體而言,可以說毫無特點,可偏偏就是這毫無特點成為了他最一眼難忘的記憶點。
謝霄的眉頭高高蹙起,眼底凝起幾縷戒備,連忙向不遠處侍衛招手,附耳過去低語,侍衛匆匆離開。
周煦見周邊眾人議論紛紛,也不在意,拱手介紹起那素衣琴師,道:“這位是天下第一琴師聞弦意。”
話音一落,台下瞬間起了一陣騷動,大家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一束束的目光齊聚到那身形單薄的素衣琴師身上。
天下何人不識南燕第一琴師聞弦意?
自由跟隨南燕第一文人宋岐身邊習琴問曲,不過年方十七便以一曲《白澤》聞名天下,南燕無數女兒家恨不得以身相許,就連如今的南燕第一公主甚至都逼過婚,最後以聞弦意封弦三年為代價,才讓燕王撤回了這一樁婚事。
而他那一句“願以吾身,祭獻於道”,更是徹底將他,推向天下文人雅士心中那座自古便被推崇備至的神壇之上。
大楚雖總以中原文化起源之地自居,可就在近幾年,在詩文儒學方麵的研究卻一直被後起之秀的南燕打壓,尤其是三年前儒學大家關厚德歸隱山林,宣布封筆後,楚國文壇便徹底一蹶不振,文風失了往日的豪邁遼遠,反倒學起了南方的娟秀格雅,這一點都不知被南燕恥笑了多少次,要不是一些富有才情的後生,大楚怕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