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
格林威治時間11月7日15點41分。
赫西被助理夏小午從酒店蓬鬆的被子裏挖出來時,已經因為宿醉睡了整整二十個小時。
夏小午頂著一張被長途飛行蹂.躪過度的臉,唰唰兩下拉開厚重的窗簾,一扭頭就看到赫西又化成一灘水,滑進被窩裏。
不由撲到床上一把掀掉羽被,氣急敗壞地衝他耳朵吼:“老板,老大,老祖宗喂!都什麼時候了,您老還有心情睡?!”
“什麼時候……立冬?”赫西臉埋在枕頭裏,傳出悶聲悶氣睡意朦朧的聲音。
“……”
察覺到助理呼哧呼哧喘息中的異樣,赫西微微偏過頭,從額前散亂的棕色發絲間露出一隻惺忪的狹長鳳眼。
淺色的眼珠掠過落地窗外灰沉沉的天色,和遠處巨型摩天輪灰白冰冷的鋼索,說:“遲到的末日終於來了?”
夏小午差點心梗。他沒說話,把攥在手裏的手機硬塞進赫西手裏,然後懟到他眼前。
手機屏幕已經被貼心地解開鎖,打開微博,停在了熱搜頁麵。
赫西眸光掃過綴在排行第一的詞條後暗紅如血的“爆”字,緩緩聚焦在詞條內容上。
赫西倫敦豔遇。
夏小午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寧靜的泰晤士河恍惚微笑,“末日倒沒有,也就是天塌下來了而已。”
赫西一隻手抓著手機,另一隻手按在柔軟的床墊上撐身坐起來。
上身白色薄衫本就寬鬆的領口,因為他的動作被扯得更開,露出纖瘦嶙峋的鎖骨,和大片因久不曬陽光而顯得無比蒼白的皮膚。
赫西困惑地盯著那個由三個名詞組成的熱搜一位關鍵詞,很久都沒明白它們究竟是怎麼被生拉硬拽到了一起。
不僅赫西想不明白,夏小午更想不明白。
前天晚上,夏小午陪赫西熬了兩天一夜,終於拍完三隻廣告,連滾帶爬回到保姆車上。
車子還沒開出攝影棚的停車場,就聽赫西拖著微啞的聲線說:“小午,我想回倫敦。”
夏小午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給憋了回去,坐在副駕上擰頭問他:“老板,你怎麼突然想去倫敦了?”
赫西從螢螢發光的手機屏幕前抬頭,淡淡笑了笑,眼底的青倦也遮不住那一笑的驚人風華,“有點懷念清晨時特拉法加廣場上的鴿子。”
話音落下時,司機肩膀一顫。
車子陡然走出一個風騷至極的蛇線。
夏小午:“……”
赫西知道自己的玩笑既過時又很冷,特拉法加廣場也早已沒有了鴿子,但是他實在太累,說完後放低椅背閉起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雖然我不知道倫敦廣場的鴿子,跟咱公司附近公園裏陪大爺大媽打太極跳廣場舞的鴿子有什麼區別,但我也不敢問。為了能讓你在第二天清晨喂上國外的鴿子,我連夜給你搶到最後一張申城飛倫敦的頭等艙機票,飆車把你送到飛機上,怕你沒地兒落腳,又熬紅了眼定酒店……”
“我陪你趕通告,趕飛機,兩天兩夜沒合眼,就稍微休息了那麼一會兒,一睜眼,你就給我炸上了熱搜第一……”
夏小午哽了一下,“鄧姐電話把我轟醒,說你熱搜爆了的時候我一個挺身就爬了起來,大喊牛逼!還說老板不愧是這兩年冉冉升起的一顆頂流巨星,出國喂個鴿子熱搜都能爆。鄧姐那邊整整十秒沒吭聲。”
現在回憶起來,估計是在想怎麼才能從手機聽筒裏伸手掐死他。
最後鄧雲也隻撂下一句“你身為助理,連個人都看不好還能做什麼,這事處理不好你給我立馬滾蛋”,接著就掛了電話。
夏小午寂寥的聲音從窗前幽幽飄來。
“來倫敦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啊想,你不是去喂鴿子了嗎,怎麼就喂到夜店去了呢?在國內別說夜店,你見了KTV那都是繞道走的啊。”
赫西:“……”
赫西糾正:“繞道走倒還不至於……”
夏小午驀然轉身,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重點不在繞不繞道啊我的祖奶奶!”
赫西麵無表情,“叫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