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昨天答應教我跳舞的事還作數吧?”路哲放下餐盤坐到赫西旁邊的空位上,迫不及待地直奔正題。
沒等赫西回想起他究竟什麼時候答應了這件事,路哲又道:“你腿上有傷,不用教我怎麼跳,我可以跳給你看,你隻要指導我哪些動作沒跳到位就行。”
這個聽上去跟平時單獨教紀正跳舞沒太多區別,赫西便點了點頭。
正待答應,突然被搶斷,“不行。”
紀正開了口。
赫西:“……”
路哲:“……”
路哲隱隱崩潰,覺得紀正這小子簡直他媽不可理喻,強忍怒氣才沒當場發作出來,“怎麼又不行了?哪裏不行了?”
紀正放下筷子,沒有回答路哲,而是抬眼看向赫西,“下午剛上完聲樂課,你還記得課上老師說了什麼嗎?”
突然被點名,赫西:“啊?”
接著反應過來:“…………”
赫西有些憋屈地對路哲說:“抱歉啊,今天被聲樂老師批了一頓,最近得專心練習唱歌了,不然月末的聲樂測評可能連C都保不住。等傷好了一定教你!”
話已至此,路哲即使再心有不甘,也隻能暫時放棄跟赫西學舞的念頭,端起餐盤耷著腦袋悻悻而去。
路哲走後,赫西想著聲樂老師言辭犀利一針見血的評價暗自犯愁。
紀正收走兩人的餐盤放到回收窗口,折回餐桌前拎起倆人的背包,“走吧。”
赫西怔怔望去:“去哪兒?”
紀正向赫西伸出手,說:“上課。”
站在空無一人的聲樂練習室裏,赫西眼睜睜看著紀正放下背包,熟門熟路地走到三角鋼琴前,打開琴蓋,在琴凳上安然落座,敲下一格白色琴鍵。
琴聲清亮,傳入耳畔,赫西猛然意識到他們的身份在此刻完成了互換。
現在他才是學生。
那個坐在鋼琴前的少年變成了他的老師。
“就像聲樂老師說的那樣,你的音色聲線條件都很好,最大的問題就是唱歌時聲音會飄。”
聽完赫西一段清唱後,紀正如是評價。
赫西倚在鋼琴邊垂頭盯著腳尖,看上去倒真是一副學生模樣,“氣息不穩嘛,我知道。”
紀正點頭,“因為發聲位置不對。你總是習慣用嗓子唱歌,正確的方式應該是中低音靠腹腔,高音多用頭腔共鳴。”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但是一唱歌就忘,怎麼都改不掉。”
“可以先試著放鬆喉嚨和身體,深吸一口氣,讓氣息自然沉入下丹田……”
“等一下!”赫西打斷,總算有機會問出那個困擾他已久的問題——
“丹田在哪兒?”
“…………”
紀正一貫平靜的臉上被砸開一道裂紋。
他罕見得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是每次聲樂課上老師都會提到的問題。”
莫名湧上一股心虛,赫西掩唇清咳一聲,避開紀正的目光,“就是因為每節課都會提到,所以才更不好意思去問嘛……”
“我還特意上網搜了,說是臍下三寸,但是找不準位置在哪兒。”
赫西伸手在肚子上比劃,“這裏嗎?”
“往下一點。”
“這兒?”
“再往上一點。”
“這裏?”
赫西移好位置,遲遲沒有等來反饋,忍不住抬眸看去,催促:“到底是……”
聲音驀然卡在喉嚨裏。
右手被修長的手指抓住,觸感微涼的掌心貼著赫西手背,少年尚未長開的清瘦身影站在赫西麵前,拉起赫西的手按在自己小腹,告訴他丹田在哪兒,“這裏。”
赫西手指微微抽緊。
沉默許久,赫西緩緩開口:“阿正,你是不是太瘦了……”
紀正:“?”
赫西:“……居然一點腹肌都摸不到。”
紀正:“……”
最終,第一次聲樂課後輔導以學生出言不遜,老師生氣冷臉而宣告提前結束。
之後兩天,無論赫西怎麼逗他,紀正連一個字的回應都不肯再給赫西,全然把自己當成保姆機器人。喵喵尒説
赫西由此得出一個結論——
青春期的小朋友是不可以隨便開玩笑的,不然費心費力去哄的還是自己。
至於多久能哄回來?
那就,全看天意。
偶爾,赫西也會有運氣尚可的時候。
在聲樂輔導中斷,小紀老師拒絕交流的第三天,難得提前結束練習回到公寓的兩人,站在電梯口,對著外麵那個張貼著“因故檢修”四個大字的立牌,默然無語。
“是不是應該慶幸我們宿舍在十九樓,而不是二十九樓?”赫西回過神,莫名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