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哢擦。

吭哧吭哧。

咕嚕咕嚕。

三個不同的聲音發出。

客棧的房間裏,有一小張方桌,方桌上,木靈正捧著土吃得正歡,左邊的少女端著碗刨食,右邊的男人仰頭喝酒,而被擺放在方桌正中央有一個孤零零的頭顱。

這景象瞧著十分古怪,還有些滑稽,另一旁站著的鮫人女子都有些忍不住笑。

正是被蘇摩趕出如意賭坊的一行人,還是靠著西京口袋裏的一點金銖,才找了另一處客棧,暫時休憩。

西京聽到了汀的笑聲,看了她一眼,“不坐著吃點嗎?”

汀搖了搖頭,“大人們吃飯,我就不必上桌了。”

“什麼大人小人,”西京嗤了一口氣,有些不滿,“你知道我們這幾個都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何必搞這些規矩。”

汀抿唇笑,沒說話。

那個正中間的頭顱忽然看向她,“汀姑娘,我若是說空桑有意與你們複國軍結盟,你如何看待?”

似乎被這話震住,汀有些不敢置信,但隨後馬上回神,“皇太子……沒有說笑?”

“沒有說笑。”

真嵐鄭重道,“滄流勢大,僅憑我們任何一方,要勝過它都不容易。”

“例如征天軍的風隼,你們鮫人拿什麼去鬥?而他們靖海軍的螺舟,我們空桑也不好對付,但若我們兩方合作,這都好說。”

汀沉默了片刻,“皇太子說得不錯,可是鮫人與空桑,世代為仇……”

“仇恨的確不可能輕易化解,但在此之上,兩族的生存才是最為要緊的事。”

真嵐繼續道,“族之不存,何來化解?”

“而且,我可以以帝王之血發誓,若是空桑複國,定然助你鮫人自由。”

汀一時不再說話,她知道對方說得是真話,這位皇太子,在鮫人一族的風聞裏其實不錯。

“怎麼,你不信?”真嵐道,“若是不信,可以立因果之誓。”

汀搖頭,“皇太子為人光正,素有賢名,我自然是信的……但結盟一事,皇太子與我說無用,還是需要和海皇大人商討。”

真嵐明白,“這是的確,不過我隻是想知道你們鮫人的大多思想,是否對與空桑結盟有所抵觸。”

汀又沉默了一下,才道,“抵觸者自然不少,我隻是與西京大人相處多年,知道空桑人也分好壞,故此並沒有太多敵意。”

“不過皇太子所言不錯,生存才是最為要緊的事,族之不存,何來化解。”

真嵐笑起來,“那就好,剩下的就是去找蘇摩再說道說道。”

汀點了點頭。

西京放下已經喝空的酒壺,往嘴裏拋了顆花生,“那我呢?我幹什麼?領軍打仗?”

“空桑的冥靈軍團自有人領著,暫且用不著你,”真嵐道,“找你來,是想讓你護著那個中州的小丫頭的。”

西京往身後的床榻看了一眼,那個不過十六七的小姑娘還在昏睡著,因為失血過多,臉色不好,“保護她幹什麼?”

“她靈緣不淺,能破開我的封印。”

“我的右手已然拿出,此後各地的封印,需要人去破除,白華當然也可以破封,但她和我已經被盯上了,一路不會安寧,所以需要另一個人去暗地行動。”

“而且兩方共同行動,更加靈活,速度也會更快。”

真嵐解釋道,“不過,這事我還沒問過那個小丫頭,她若是不願意,也不能勉強。”

西京點了點頭,又有些不滿,“原來是找我當保姆的,真沒意思。”

他又仰頭,企圖喝酒,可惜酒壺裏已經空空蕩蕩,哪裏有一點酒液,“哎沒酒了,汀,你幫我去打一壺醉顏紅回來。”

被塞了空酒壺的汀有些失笑,“主人不是已經被皇太子罵醒了,還喝酒?”

“已經是習慣了,一時半會兒改不掉,”西京皺著粗眉,“現在讓我不喝,我渾身不舒服。”

“好了好了,快去,打一壺滿的!”

汀搖了搖頭,沒辦法,隻能離去。

門關上後,真嵐忍不住打趣,“怎麼,想來個人生第二春?我看著人家姑娘也是極漂亮的,配你這樣的泡菜壇子,不合適。”

西京瞪了他一眼,“閉上你那張胡說的嘴,我隻當她是妹妹。”

“你還是□□自己的心吧。”

隨後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專注吃飯的白華碗裏。

白華道了謝,繼續埋頭吃飯。

真嵐無言,瞧了少女一眼,她真真是專心吃食,別的都沒在意過。

他忽然道,“白華,你吃得是不是有些多了?少吃點,會積食。”

放下碗,少女臉頰還微微鼓起,“可我好餓,從翻山過來開始,就沒吃飽過。”㊣ωWW.メ伍2⓪メS.С○м҈

西京又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嘖嘖嘴,“別理他,多吃點。你這模樣,又讓我想起當初剛見你的樣子,又瘦又小,一看就是常年食不果腹。”

白華點頭,繼續吃,然後禮尚往來,也往西京碗裏夾了一筷子菜。

瞧著兩雙互相夾菜的筷子,皇太子的腦袋往前一滾,“我餓,我也要吃!”

“啊?”

白華看著那顆滾在眼前的頭,“你都沒有胃了,會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