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東西還沒拿出來,鋒利的刀尖已經指向他的咽喉,攔路的校官臉色緊繃,“你要幹什麼!”

胖子趕緊解釋,“不不不,我是看大人們站崗辛苦,隻是想慰勞一番……”

說著,展露出手心的東西,是個荷包,沉甸甸的,應該放了不少金銖。

“大人,我是有身份木牘的!叫楊廖,從小就是雲荒人,早在太爺爺那一輩,我們楊家就來了雲荒!”

“這次,我們是去九嶷走商,都是些風幹的海貨、還有些碎鐵礦,從望海郡來的……來,大人您瞧,我們有一路走來各處加蓋的文書……”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文書、木牘,連帶著那一包沉甸甸的金銖塞過去。

拿到手裏的東西,校官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收起刀,拿過文書和木牘,“不要賄賂。”

“怎麼是賄賂呢,不是賄賂,就是慰勞、慰勞!”胖子笑得臉像一朵花,將金銖塞進對方手心,“大人啊,我們一路不易,您瞧瞧是不是能快點放行?畢竟天快黑了,我們得去找下一處驛站歇腳。”

校官捏著那個鼓囊囊的荷包,卻沒什麼笑臉,而是開口喝道,“來人,一輛車一輛車搜!若有異樣,殺!”

胖子被人一把推開,就見那些軍士轟轟轟上陣,開始對著車隊逐一搜索,可他不敢說什麼,隻能仍由對方行動,鎮野軍果然不同一般,軍紀都嚴明了十分,要是當地守軍,早就笑嗬嗬地討要更多好處了。

校官仔細翻了木牘,又看了文書,確定沒有問題,才點了點頭。

胖子鬆了口氣,然後又從衣兜裏掏出一隻金玉製的貔貅,悄無聲息地塞給了對方,笑道,“真是勞煩大人們了,大人們不是一直都在西荒的麼,怎麼現在來了東澤?”

那校官冷著臉收下東西,卻是橫了他一眼,“別管閑事。”

“是是是。”胖子趕緊點頭。

可就在這時,最後一輛車裏忽然傳來一聲厲喝,“長官,這裏有一個中州人!”

胖子心頭一顫,不可能啊,他這一隊,隻有他一個是中州人!

轟隆隆,大量執劍的軍士瞬間圍攏而去。

校官更是眼中冒出殺氣,嚇得胖子腿一抖,他趕緊跟著跑去看。

隻見被圍在中央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黑發黑瞳,看上去單薄瘦削,她手中捏著一柄木劍,正冷冷地看著他們,似乎想要做什麼。

“大人!大人!這是我女兒!”

胖子扯著嗓子就擠了進來,眯縫的眼睛掃過少女,叉腰就是罵,“小月我不是讓你在家裏待著嗎!怎麼就偷偷跟過來了!”

一把扭著少女的胳膊,抬手就是打,“你這麼亂來,爹回去馬上把你嫁出去!一個女兒家家的,整天就想著亂跑!”

他這麼一通搶白,倒是讓人明白了兩人的關係。

少女眼珠一轉,開口就喊“爹”,語氣像是撒嬌和埋怨,“爹你天天關我在家裏,我待不住!我也要經商!我很厲害的,我不比哥哥們差!憑什麼我就要待在家裏不出門!”

胖子肥碩的臉盤抖動,一邊抖一邊罵,“我這不是疼你嗎?在外經商是日曬雨淋、風餐露宿,哪有家中舒服?女兒家就該享福,哪能出來吃苦呢!”

“我不!我就要出來!”少女咬牙瞪眼,明顯是不服氣模樣。

胖子歎了口氣,似乎對女兒的叛逆毫無辦法,他搖頭對校官說道,“大人,這是我小女兒楊月,驕縱慣了,沒想到這次出門居然藏在貨車裏,哎……”

校官掃視著少女,瞧她看向自己怯怯的,一下子縮到胖子身後,冷聲開口,“楊月?有身份木牘嗎?”

少女拉住胖子衣角,小聲道,“爹,這個人好凶,我出來得急,沒帶。”

胖子臉一緊,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趕緊對校官笑,“大人、你看這……小女偷著出來的,沒帶木牘,不過我可以作證,這就是我女兒沒錯。”

說著又從兜裏摸出一小錠金子塞給他,“大人您看可否行個方便?”

已經塞了三次好處,次次價值不菲,校官終於有所鬆動,不過仍舊是謹慎,“楊月是吧,你背後背著的包裹是什麼?”

胖子心頭一突。

少女麵不改色,“是衣服。”

說著,她打開包裹,露出一疊花花綠綠的衣裳。

“你呀!”胖子狠狠敲了少女的頭,像個嚴厲教訓的父親,“出門就知道帶好看的衣服,錢不帶的嗎?吃食不帶的嗎?”

少女撇嘴,“不是有爹嘛。”

“哼!”胖子氣哼哼的,又有些無奈。

校官此時上手想翻看,少女一下子縮手抱緊包裹,嫌棄道,“你手髒。”

胖子一驚,粗大的巴掌拍在少女肩上,“沒規沒矩!你和大人說什麼呢!”

“就是髒嘛,女兒家的衣服怎麼可以給外人碰!”少女癟嘴,竟是雙眼含淚,有要哭的姿態。

胖子不知是氣的還是其他,直哆嗦,“你真是被寵壞了!我要打一頓才行……”

他作勢要打,卻聽見校官鬆口了,“好了。”

“行了,”他看了幾眼委屈十足的小姑娘,搖了搖頭,“沒什麼異常,你們走吧。”

胖子連連應是,扭著少女的胳膊就上了馬車,一邊走還一邊罵,很快,隊伍又緩緩開動起來。

商隊離開,關口的軍士又回到了原位,殺氣凜凜地等待著下一位要過關的人。

咕嚕嚕,木輪再次滾動,壓在石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直到離開關口很遠,車隊中央的馬車上,坐著的胖子才陡然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