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就隻是救人,怎麼會說蒼生何辜。

“不必擔心,我隻是暫用她的身軀罷了。”

少女笑了笑,抬眼四顧,眼中露出追憶,“七千年了,伽藍變成這樣了……”

她終於回到了這個千年前親手創造的城市,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是如此陌生,自己設下的種種,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白薇這個名字,早就成了書頁上的一道煙雲。

蘇摩卻打斷她的回憶,冷冷地道,“的確不一樣了,對於光陰和曆史而言,你隻是一個逆流而上的悖逆者,你就不該出現在這個時空。”

聽到這樣的話,白薇也聲音淡漠,“世間已變,都是舊人,在我的靈體消散前,我隻要帶走琅軒就好了。”

“至於白華……”

她頓了頓,想說什麼,可終究沒出口,隻笑,“罷了,到了白塔我再出來,你們多聊聊吧。”

話語剛落,少女隻是微微一眨眼,再抬眼時,神情卻是截然不同,比起方才的端莊沉穩,她鮮活了十分。

“哎,皇後不出來了?”

蘇摩看著她,淡漠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你的身體自己操縱,別輕易讓給她,若她有異心,有你難受的。”㊣ωWW.メ伍2⓪メS.С○м҈

“……皇後沒什麼異心的。”

“嗬,愚蠢的想法。”

照例是嘲諷她,而後才道,“走吧,去內城。”

不再多說什麼,兩人拉下兜帽,在晨光裏漸漸隱去身形。

去往內城的路並不十分順暢。

滄流人的伽藍,分外城、內城、禁城,最外圍的外城又叫做鐵城,多是底下的平民所居,內裏則是內城,是大門閥便是居於此地,更裏麵的禁城,便隻有十巫和白塔所在了。

每一城之間,都有巨大的城牆阻隔,設立了守門的守衛,但對蘇摩和白華來說,守衛和城牆這些肉眼可見的阻礙,並不是麻煩,反而是那些肉眼不可見的東西,阻住了他們的步伐。

“是九障。”

白華吐出眼前“阻礙”的名字,空氣裏布滿了無形的結界,常人看不見,而在他們眼裏是一層微微的白光,隔在了鐵城和內城之間,觸之如壁,封阻著他們的腳步。

“白薇皇後說,這個法陣當年是她和星尊帝設置的,用來阻攔異人,十分強大。”

所謂的“異人”,就比如現在的白華,和新生的海皇。

“七千年了,再強大的,也留不下什麼了。”

蘇摩淡淡舉起了手,白皙的手掌間發出奇異的光華,幾乎奪走了天光的亮彩。

好在這裏隻是無人的一角,並沒有人發現兩人的不凡。

嘀嗒一聲,順著修長的手指,一滴殷紅的血從他手中凝結,強盛的靈力似乎都凝聚在這一點,在掌中光芒最盛的瞬間,蘇摩迅速在虛空中劃出了一個十字——“破!”

嗡——

輕微的一聲裂響,那一層光寸寸碎裂,化作齏粉。

不到片刻,那光芒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好了。”

蘇摩收回手,麵無表情。

“厲害。”

白華誇了一句,然後看著他指尖的血,“你手指包一下?”

“無礙,”他並不在乎,微微一震,血液盡散,“繼續走。”

就在這時,他忽然一頓,眼神銳利如刀,“有人來了。”

來人?

白華的手已經按在了劍筒之上。

“跑!”

“你個小女表子!還跑!”

“啪!”

劇烈的耳刮子之下,一個髒汙滿身的人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跑!你跑得掉嗎!”

“賤,貨!看來不僅要穿琵琶骨,還要打折腿才行!”

追在這人身後的壯漢,一把揪起那人的長發,那人被迫揚起的頭顱即便塵灰滿麵,也能看出驚人的美貌,那一雙碧綠的瞳孔,在天光下猶如澄澈的碧海,是個鮫人。

啐出一口濃痰,壯漢揪著頭發就要將人往外拖。

可下一秒,一腔熱血衝天而起,砰地一聲,光溜溜的頭顱落地,發出脆響,那壯漢無頭的身軀搖搖晃晃,最終倒地。

出手的自然是蘇摩,他手中的引線,依舊鋒利如刀。

白華已經匆匆跑去,攙扶起那人才驚呼出口,“……瀟?!”

她沒想到,眼前這個纖細佝僂的鮫人,居然會是瀟——即便她們並不熟識,隻是當初一見,相遇光景也並不融洽,可瀟還是給白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