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點在這口棺裏......
寧奕攥著枯草的掌心,早就被汗浸透,他盯著這口獅心王的古棺,聲音沙啞道:“我來開棺......你小心一點。”
“好。”吳道子深吸一口氣,他屏住呼吸,不再給寧奕添亂。
寧奕注視著這口古棺,頭皮有些發麻,在墓陵裏行走,忌諱的就是妄自挪動墓裏長眠的主人物品,其中最大的忌諱,就是揭開棺木,與死人見麵。
這是何等身份和地位的大人物?
生前還是喜歡清靜的那一種,自己擾了獅心王的清修,還要揭開對方的棺木......喵喵尒説
寧奕的心底忽然一動。
他挑起眉頭,古怪的看著這口棺,獅心王死後,被安葬在皇陵當中,這些陣法可能是他死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的,但這裏的“奇點”,卻絕對不是獅心王預先布置的,那位布置皇陵的大風水師,設下了這麼一個死局,外麵的人來到這裏,想要離開,便隻有揭棺,與死去的獅心王見上一麵。
寧奕深吸一口氣。
等自己揭開棺木,定然會迎來比先前陰兵衝殺更加凶狠的畫麵。
這位長眠此地的暴君,不知道還有多少的憤怒,等待著掀棺那一刻的暴起。
寧奕抿起嘴唇,他懸停一隻手掌,在草屑的陽氣籠罩之下,微弱的星輝在掌心凝聚,吸力緩慢加大,這口古怪的封口並不嚴密,任何一位修行者,哪怕隻是初境,隻要能夠來到這裏,那麼便可以揭開這口棺材。
“要開了......”
寧奕回過頭,看到了吳道子謹慎的目光,對著自己點頭。
他屏住呼吸,緩慢凝聚掌心星輝,將棺木挪開了一條縫隙。
草屑開始震顫。
寧奕的麵色凝重起來。
這是一條極其狹小的縫隙,棺裏一片死寂,棺外已經風雲劇變,草原上壓得極低的黑雲,被大風吹得撕裂開來,圍繞著兩人一棺,掠行成無數的煙氣,絲絲縷縷,彷徨在棺外極遠距離的陰兵,惘然抬起頭來,不知所措。
蒼穹開始下雨。
萬千雨絲垂落在大地之上,砸在陰兵的肩頭,便如墨珠砸在水池當中,蕩開一團霧氣,原本身軀如精鐵的陰兵,被雨絲洗滌蕩開,繚繞的霧氣當中,唯有那幾位麵容慘白的大將軍,唇齒猩紅惴惴不安的坐在馬背之上,衣袍浸泡在大雨裏,望著那口漆黑的棺木。
之前擁擠的草原,此刻變得空曠起來。
反而更加滲人。
“風雲劇變,大凶之兆。”吳道子麵色慘白,喃喃道:“陰氣比之前濃烈了十倍......這些雨滴砸碎陰兵,是因為區區陰兵,承受不住這般滔天的陰煞。”
枯黃的野草,微弱的光芒緩慢搖曳。
寧奕已經覺察到了一絲壓力,若是完整掀開棺木,恐怕真的無法抵抗這種程度的陰氣侵蝕,必須要趕緊離開。
寧奕嘶啞道:“我數三個數。”
吳道子攥緊雙拳。
“三。”
“二......”
“一”的聲音落下,寧奕一隻手掌按在棺木之上,他猛地抬臂,掀開棺木,獅心王古棺的滔天陰煞轟然湧了出來,手中捏緊的枯黃野草發出了尖銳的嘶聲,先前無比堅定的對抗意識,一刹之那就被衝刷地搖搖欲墜。
吳道子的尋龍經符籙瞬間被陰煞衝散。
穹頂的雨絲變成了磅礴大雨,那幾位跟隨獅心王征戰凍原的古代北境大將軍,神情悲憫,翻身下馬,站在草原之上,凝望著王的古棺。
寧奕睜大雙眼,看著躺在棺木裏的那個男人。
這具身體的主人既不高大,也不強壯,躺在這樣的一具巨大古棺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雙手攥著一刀一劍的刀把劍柄,兩柄長器似乎捅穿了棺木,連接著草原的大地,這個男人的姿態,看起來似乎隨時有可能扶著劍柄坐起身子。
獅心皇帝的麵容上,覆著半張古老的麵具,遮住了上半張麵頰,男人的麵容顯得滄桑而又自信,即便經過了無數的歲月,死去後的唇角,還是掛著淺淡的笑容,那半張麵具上,獅子的鬃毛隨著棺外的風氣搖曳,被壓在身下,如瀑布般散亂的紅色發絲,同樣搖曳起來。
藏在麵具下的那雙眸子,緩慢亮了起來。
人死如燈滅。
寧奕盯著那雙麵具下的獅子眼眸,確認了看到了一雙逐漸睜開,然後逐漸亮起光芒的眼睛。
他嘴唇幹燥,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這一刻的感覺,就像是站在廣袤無垠的世界中心,天地黑暗,但那雙眸子睜開,山河萬裏,都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