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劍,他什麼都不懂。
柳十一不懂人心險惡,大隋天下,多得是麵對麵笑意盈盈,轉身背後捅刀子的陰險人物。
他也不懂劍湖宮與蜀山的微妙關係。
裴煩輕輕問道:“我們要幫他嗎?”
這個問題,讓寧奕有些恍惚。
他微微怔了怔。
自己與柳十一隻見過一麵。
蜀山跟劍湖宮的恩怨才剛剛化解。
甚至都不能說是化解。
如果寧奕回到西境,劍湖宮內還有很多修行者記恨著自己,說不定還會布下陣法來埋伏自己。
劍湖宮的柳十,是一個了不起的修行者,徐藏拜山之時,他願意付出命星境界大修行者的生命,還彌補上一任劍湖宮主,在天都血夜時候犯下的錯誤。
結怨容易,解怨難。
蜀山不會主動邁出那一步,劍湖宮也不會。
而柳十一找到寧奕,與寧奕是蜀山無關,寧奕是散修,是皇族,是權貴,是草民,他都會來到這間府邸......因為他孤家寡人,隻能找到這間府邸。
如今,要幫柳十一嗎?
並沒有思考太久,大概隻是一個閉眼,一個睜眼,或者是一個呼吸的功夫。
寧奕輕柔說了兩個字:“要的。”
丫頭抬起頭來,看著寧奕。
“那枚治病的金丹很貴重,石壁上的道痕很貴重,白鹿洞書院的那柄劍,雖然我打碎了他的劍,但這仍然是一個不情之請。”寧奕認真說道:“他之所以說得如此坦然如此渾不在乎......不是因為他不懂這個道理。”
“他說欠我一個人情。”寧奕笑了笑,說道:“在他看來,他欠我的這個人情,足夠抵得上這所有的一切了。”
丫頭看著寧奕,“人情?”
“是的,柳十一的人情。”寧奕眼神深邃,喃喃說道:“這的確是一個很貴重的東西......至少在我看來,金丹,長氣,道痕,都不算什麼。”
“為什麼?”裴煩疑惑問道:“柳十一以後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大修行者嗎?”
“是的,我更願意說,他以後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瘋子。”寧奕看著柳十一坐在石壁下盤膝修行的姿態,感慨說道:“徐藏說過,弱的怕強的,強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但所有的人,包括不要命的人,都怕瘋子。”
丫頭默念著寧奕的這句話。
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
“柳十一的劍,非常簡單,沒有其他過多的東西。”
“隻有極致的殺死,這是他的劍意,我幾乎沒有見過如此純粹的劍意,不帶感情的殺死。”寧奕閉上雙眼,喃喃道:“即便是徐藏,在出劍之時,他的劍意裏,或多或少包含著憤怒,仇恨,痛苦這樣的情緒,這些情緒會使劍招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但也使劍變得不再純粹。”
“平等王追殺了柳十一四次......”寧奕轉頭望向裴煩,笑著問道:“我倒是覺得,那位位居地府第九殿的年輕高手,一直被柳十一當成練劍的靶子。”
丫頭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柳十一剛剛說要殺死平等王的時候,語氣裏沒有憤怒。
他被平等王刺了兩劍。
被刺殺了四次。
竟然連一絲惱火的情緒都沒有生出。
極致的平靜。
而說出殺死兩個字的時候,柳十一的神情,就像是要丟掉一個無用的玩具......對他而言,平等王已經無用了,再多的刺殺,都隻是累贅,所以他要殺死平等王,來試驗如今的劍法是否能讓自己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