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側過頭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他堂堂大隋太子,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
竟然有人不要?
竟然有人敢不要?
沒有反應過來,他下意識伸出手來接。
在接過這枚令牌的一刹,與這個女孩有了短暫一瞬的肌膚接觸。
瞳孔收縮,指尖像是觸了電。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這種感覺,像是微風拂過心坎,哪怕隻有一瞬,仍然溫暖如春。
像是快要渴死的魚喝到了水,像是病痛煎熬的人嚐下了藥。
男人細細咀嚼著這種滋味......他眼裏帶著一股複雜情緒,這股情緒在他抬起頭來之後,便掩蓋的極好,連白馬馬背上的紅露,也沒有看出絲毫端倪。
年輕男人麵色凝重,看著帷帽女孩,後者已經蹲在地上,吹熄了篝火,牽著那頭獐子,拍了拍身上灰塵,準備下山。
徐清焰先是走到紅露身旁,認真而又生硬地誇獎說道:“姐姐生得好看。”
紅衣女子微微一怔,接著捂唇而笑,並沒有矯揉做作,笑得眼淚快要出來了。
徐清焰來到年輕男人身前,認真說道:“老師告訴我,不能隨便揭麵紗。先生也告訴我,不要輕易接受陌生人的東西。所以......這枚令牌真的很好看,但是我不能要。”
“老師,先生?誰?”年輕男人聽到這席話,撓了撓頭,他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道:“陌生人,我?”
徐清焰對於前麵的問題,還在思考,對於後麵的問題,毋庸置疑的點了點頭。
丸子頭的男人看到帷帽女孩煞有其事的點頭,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有趣有趣。
徐清焰不知道該怎麼向這個人解釋“老師”和“先生”......最終她隻能如此開口。
“老師是我覺得很厲害的人,先生是我很喜歡的人。”
說完這句話,她牽了牽那頭獐子。
“時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她認真揖了一禮。
是宮裏常見的禮儀。
看起來似鹿非鹿,似驢非驢的土獐,噗噗揚起大屁股墩子,繞著年輕男人身旁的白色大駿馬轉了一圈,蹄子蹬了蹬地,刨出了一些泥土,趾高氣昂離開。
年輕男人沒有挽留。
直到這個帷帽女孩離開,他的神情仍是那副古怪模樣。喵喵尒説
紅露趴在馬背上,笑著說道:“殿下,這小姑娘真是有趣,看剛剛的儀態,似乎是出自宮裏?”
太子無奈笑了笑。
他搖頭道:“是本殿想得太多了......過幾日,本殿倒是要去宮裏打聽一下,這個帷帽女孩,到底是什麼來頭。”
......
......
徐清焰離開鬆山。
崤山居士就在不遠處等著自己,馬車已經備好。
白袍居士看起來笑意盎然,打趣道:“怎麼還牽了一頭活蹦亂跳的獐子,這是準備烤著吃還是燉著吃?”
那頭土獐子極通人性,聽到這句話,驚得一跳,兩耳立起。
徐清焰無奈道:“老師......別嚇唬它了,喏,這是鈴鐺。”
她從懷中取出了鈴鐺。
這一次鬆山獵場的結業修行,就是要取回這枚鈴鐺。
“不錯。”
崤山居士接過鈴鐺,若有所指道:“就是這一趟耽誤的時間有些久了。”
徐清焰自然知道這頭老狐狸就躲在暗處,一路上什麼都看見,悶悶道:“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
崤山居士看著徐清焰,忽然開口:“那位是大隋的貴人,很大的貴人。”
徐清焰揚起臉來,看著靈山大德,道:“我知道啊。”
“白龍殿下,大隋太子。”女孩忽然笑了,道:“我又不傻,怎麼會看不出來?”
她登上馬車,催促前麵的馬夫快點驅車。
一同登車的崤山居士不免有些語塞,他看著徐清焰,無奈道:“要知道,這位太子常年流連於青樓紅館,即便是大隋最高層的那些大人物,想見太子一麵,都相當困難......”
徐清焰摘了帷帽,換了一層麵紗,輕薄了許多,呼吸也輕鬆了許多。
她看著崤山居士,認真說道:“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崤山居士聲音一滯。
“按規矩來說,鬆山獵場結業之後,我就可以外出了,是不是?”
崤山居士無奈道:“按規矩來說,是這樣的......”
掀開一角車簾,把腦袋擱在車廂門框,隨車廂震動一同顛簸,雙手墊在下巴的女孩,忽然傻傻笑了起來,眉眼彎成月牙兒,輕柔道:“我想快點回天都,去見寧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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