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雪原。
寧奕拎著一盞孤燈,千裏跋涉。
他在追尋著自己記憶之中的那副畫麵。
那顆高聳在世界之巔的古樹,是巨大的更正點,寧奕記得自己第一次覺醒時候的那條古河。
如果找到古河,那麼便是自己找到執劍者傳承,“功德圓滿”的時刻。
藏經閣內日光如梭。
一老一少,每日清晨前來,傍晚離去。
探索古卷的進度一點一點推進。
每周一次的開壇講道,依舊在繼續,隻不過時間由白天挪到了晚上,即便如此,歇山仍然是人滿為患,諸多弟子,同門,挪出時間,前來聆聽寧奕的講道。
寧奕並不藏私,有時候西海那位老祖宗傳授的一些劍意,他也會無私分享出去,給大家共同觀摩,一起學習。
就這樣,丫頭閉關的日子裏,寧奕每天去藏經閣推進觀想古卷。
看風雷山的小不點一拳一拳捶打著銅人。
鐵劍山的二師兄倒提劍器,插秧栽樹,老劍仙說,他距離星君境界還差一絲圓滿意境。
老龍山的溫韜不再隱居,而是出動身子,走訪西境各路名山大川,厚著臉皮拿自己尋來的“寶物”,來找葉老劍仙換然些“禁地秘聞”。
歇山開壇的時候,人越來越多。
時間就這麼平淡如水的過去。
一天,一周,一個月。
半年之後。
風雷山的小不點,終於長了一些個頭,純粹靠著極大的毅力和耐心,捶爛了第一個銅人的胸膛,拳樁有所成就,十八銅人不再是靜立不動,而是出手疾徐如風,再從風雷山頭過,穀噓時常被銅人揍得鼻青臉腫,齜牙咧嘴,金剛體魄也有些扛不篆人的聯合“毆打”。
二師兄的鐵劍山封山,這意味著瞎子齊鏽真的要踏入星君境界了。
溫韜師兄在反複確認“甘露先生”被老劍仙鎮壓在東境琉璃山下不能動彈的消息之後,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說要替笑弟一雪前恥,孤身前赴東境,據說要一探鬼修的墓陵。
蜀山的千手師姐,這半年一直被瑣事纏身,就在前不久,第一次來了藏經閣大殿,坐在觀想古卷之前,神魂入定,這一坐就是十天,不喝水不吃飯,宛若石塑。喵喵尒説
寧奕忽然覺得,蜀山安靜了許多。
丫頭仍未出關。
師姐,師兄的聲音,都很少響起了。
這是他最後一次來到藏經閣大殿,這半年沒有白費,他在葉老先生的幫助下,找到了那條古河的位置,在觀想古卷世界之中,遙遙可以看見大漠黃沙飛揚,隻需要走完這一截路就到了寧奕想找的“終點”。
藏經閣香火嫋嫋。
黑白大氅坐在蒲團上,寧奕坐下之後,看見身旁不遠處的師姐閉目養神,雙手搭在丹田之處,心境極沉,身上道袍無風輕輕飄搖,不仔細看,看不出些微的異動。
寧奕和千手,一左一右,坐在大殿之中。
入定之前,寧奕輕輕道:“先生,師姐此行觀想,能得破境機緣嗎?”
葉長風道:“生死有命,命之一字,終是不可抗,不可為,不可言說”
寧奕沉默了。
涅槃,向死而生。
千手師姐的氣機一度沉寂如雕塑,這幅觀想卷中,師姐見到了什麼,外人無從得知。有人曾經在這裏得到了破開生死的指引,晉入涅槃的希望,有人則是一無所獲
“先生,開始之前,我還有一問。”
寧奕回過頭來,他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先生,葉長風破開大限之後,曾經說過,以他的道行,歲月的侵蝕,已經不會讓他有衰老,枯竭的老化特征然而這些日子過去,寧奕發現,老祖宗的麵容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消瘦,精神亦是如此。
“是神性的緣故讓先生變成如今這副涅嗎?”
葉長風怔了怔。
這個問題,他沉默以對,但沒有曳。
“果然”寧奕的眼裏閃過了一抹苦澀,葉長風不斷以神性庇佑自己,這些神性無可避免的在自己行進途中溢散,星輝溢散尚可重修,神性溢散再想重修,難上加難。
神性是大能修行者最根基的“東西”。
先生如此厚愛自己。
怎可辜負?
葉長風笑了笑,道:“無須放在心上,聽你昨日所說今天似乎就可以功成了?”
“嗯。”寧奕重重嗯了一聲,他默默攥攏雙拳,深吸一口氣,道:“開始吧。”
葉長風一隻手搭在少年頭頂。
藏經閣的觀想古卷,金光散開。
這一次的寧奕出現在觀想古卷世界,拎著燈籠,不再像是之前那般緩慢行走,而是盯著漫天風沙,不斷狂奔,這半年來,寧奕的神魂強度得到了極大的錘煉,若是再讓他回到白鹿洞書院藏劍山下,對上那位手持“飛瀑連珠琴”專修神魂殺法的琴君聲聲慢,就算神魂對拚稍有不敵,但絕不會像上次那樣“雲裏霧裏”,深陷神魂世界而不自知。
“颯”
“颯”
狂風撕扯。
寧奕並沒有動用葉長風神魂的那盞燈籠,而是試圖以自己的神魂肉身,來抵擋觀想古卷裏的風沙,沙石割麵,神魂小人的麵頰瞬間撕開數道血口。
“神性神性”寧奕的身軀在大風中奔跑。
他需要神性。
葉長風已經給了自己夠多
他不缺神性,他自己本就擁有神性!
隻是那些神性就在自己的心湖之中,隔著一層不知名的“薄紗”,無輻入這座世界。
心湖神池沸騰,那塊獅心王結晶被寧奕的意念所撼動,極其不甘願的剝離開來,抽絲剝繭般送出“神性”,頃刻之間,整座神池的神性如潮水般溢出,絲絲縷縷彙聚如龍卷,向著穹頂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