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古王爺(1 / 2)

小霜山屋簷下春雨連綿。

寧奕盤膝而坐,聽著細雨敲擊青瓦磚簷的嘀嗒聲音,雨絲彙聚如銀線,在麵前斷斷續續如瀑布垂落。

心湖俱靜。

他端詳著掌中的那顆黑白丹藥,閉上雙眼。

腦海裏回想起離行時候柳十一的話語。

“寧奕......你送我離開天都,一路曲折,我欠你一個人情。”

“這顆丹藥,你留著。”

屋簷細雨聲下,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少年抬起手掌,指尖絲絲縷縷的星輝迸發而出,籠罩著掌心這枚極為珍貴的丹藥,這枚圓丹隻有指頭大小,但外表圓潤如玉,黑白二色猶如混沌交融,相互交撞,不斷發出輕微聲響。

正是劍湖宮二寶的“蓬萊仙丹”。

寧奕在與柳十一告別之時,對方執意要從劍湖宮內取出這枚仙丹,作為酬勞。

如今的劍湖宮,經曆了一場大變......宮主柳十受了重傷,就算老祖宗幫忙出手熄滅了涅槃道火,也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靜修,如若不出意外,懸浮在洪來城上空的聖宮,會封山一段時間。

柳十不會再出麵。

大長老被廢除......從西海歸來的徐來,作為劍湖宮的大客卿,留守在聖山之上。

畢竟西海老祖宗曾說,若是徐來回到蓬萊,那麼要麵壁十年,這一席話,其實意味也很明顯,如今的劍湖宮缺少一位真正能在大隋有話語權的星君人物,柳十重傷閉關,大長老元拂蔭神魂俱滅,劍湖宮的聖山之位都隱約動蕩。

如果不想重蹈小無量山的覆轍,那麼徐來留在劍湖宮,就是最好的結局。

對於老祖宗無形的安排,徐來其實是接受的......他與自己的師兄有諸多矛盾,舊賬算清,竊走長生的徐來,虧欠劍湖宮一個交代,西海學藝歸來之後,正逢風雨多變之秋,師父已逝,師兄負傷,如今輪到了他來守護劍湖宮。

那柄大雪的安排,老祖宗沒有明說。

但劍湖封山,鎮宮之劍的歸屬其實已不重要了......因為大雪劍在執法殿的對擊之中,被寧奕的“細雪”砸得支離破碎。

這意味著,大雪已經老了,不複當年的鋒銳。

劍器雖老,若是遇上了新主,依然可以煥發光彩。

未來光複大雪和劍湖宮的人,很有可能......不是柳十也不是徐來,而是如今的少宮主柳十一。

臨行之前,寧奕問柳十一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劍癡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一段時間。

柳十一平靜地說,劍湖宮如今封山,自己在接任少宮主席位之後,會出手撫平怨念,解決殘留的麻煩和鬥爭的種子,等到師父柳十傷勢好轉之後,離開劍湖宮,從漓江乘船而下,或者東行,或者北上,把自己未完的路途走完。

說這句話的時候,柳十一看著寧奕身後不遠處的西海老祖宗。

那位蓬萊的太師祖,年輕時候走遍了兩座天下。

作為劍修,想要登山這劍道的頂樓,需胸中有溝壑,眼中有山河。

劍氣縈袖,歲月磨礪。

離別的時候。

劍癡留下蓬萊仙丹,飄然而去,甩下了一句話。

“若再次相見,大雪不會輸給細雪。”

......

......

屋簷細雨之中,寧奕心思複雜。

他盯著這枚蓬萊仙丹,自己如今處在破境最關鍵的地步,這枚丹藥裏蘊含著極其精純的力量,若是吞下,那麼自己立刻便可破境。

成為第八境修士。

但寧奕並沒有這麼做。

是因為他在漓江之上,見識到了蓬萊和劍湖的劍氣之爭。

對於自己未來的修行,寧奕有些猶豫了。

徐來和柳十,一個跨境一個壓境,自己一路上吞服極多的丹藥,按理來說步子太大容易扯到檔,但這邁出的步伐......比壓境的還要慢,劍癡柳十一拚命壓境,都破開門檻踏入了第八境,自己卻還在七境停留。

壓境和跨境,孰對孰錯?

自己這顆丹藥若是不吃,那麼便是比壓境還要壓境,若是吃了,那麼便是比跨境還要跨境。

如何自處?

少年眉頭緊鎖。

屋簷下的雨絲落地聲音裏,忽然多了一道蒼老的溫和聲音。

“吃下去,不用擔心。”

寧奕心神一震,連忙抬起頭來,望向遠方。

小霜山雨汽連綿,一個白袍的隱約輪廓,緩慢從山階盡頭浮現。

蜀山來了一位“客人”。

而且是很有可能會常駐的“客人”。

對於西海老祖宗這樣的通天人物,無論在任何一座聖山靜修,都是聖山求之不得的福分......別說活過了五百年大限的人物,就算是證實了真正涅槃的,大隋攏共才有幾位?